顾婵一动不动,雕塑般地站在原地,两眼目不转睛盯着韩拓消失的地方。
韩拓跳落下去之时,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瞬间也随之向下猛沉,接着便是“砰砰”“砰砰”地急速跳动不停。
顾婵双手交叠按在心口处,她可以感受到心脏每一次跳动时强悍的力度,那样猛烈地撞击着她的手掌,仿佛下一秒便要脱离胸腔而出。她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席卷着气力一起涌向那一处,只向那一处。
也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那样长,又或者不过一刻钟那样短。
顾婵的眼睛里、心思中除了绳索与云雾交界之处,再装不下其他,直到绳索上绑的银铃响起,韩拓的面孔从云雾中探出,她才又活了过来。
韩拓攀着绳索向上,身手矫捷,动作利落。
落日穿透远方的云层,万丈霞光将他映衬得犹如神诋。
紧绷骤然松弛,顾婵落下泪来。
韩拓将背篓交给林修,里面是满满一筐深紫色的龙涧草。
“怎么了?”他柔声道,“我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
说着,伸手去拭顾婵的眼泪,他手上沾了泥灰,混着她的泪水,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黑印。
顾婵丝毫不觉,韩拓暗自好笑,恶作剧般地又抹多几下。
“韩拓……王爷……”她攥着他衣襟,口中喃喃不成句,心依然狂跳不止。
“好了,好了,没事的……”韩拓哄着顾婵,巧妙地侧转身,挡住众人视线,搂她进怀中,紧紧地抱了一下,然后掏出巾帕仔仔细细地擦净那张小花脸。
顾婵的目光落在韩拓左肩膊处,为了行动方便,他解了大氅,只穿雨过天青色的锦袍,因而可以清晰地见到衣服上浸染的血渍,殷红新鲜,而且面积正在不断的晕开扩大。
她颤声道:“王爷,你的伤口裂开了……”
韩拓侧头看了看,眉头微皱:“可能用力太猛了,不碍事,回去再重新伤药即可。”
他口气十分轻巧,好像伤得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们一路上山用了半个多时辰,下山怕也不快不了许多,耗时那么久,还得骑马,血岂不是要流尽了。
顾婵可见不得人这样不爱惜自己,唤来林修立刻重新为韩拓裹伤。
“王爷有伤在身,为何还要自己下去呢?”
回程的路上,顾婵忍不住问起。
韩拓道:“龙涧草能治愈瘟疫,解除河间府众村镇灾情,于情于理,有能力者都应该出一份力。”
他沉稳的声音伴着铿锵的话语从她头顶传来。道理是没错,顾婵愿意相信韩拓有悲天悯人、体恤百姓的心肠,可即便是这样,他堂堂靖王爷,大殷三皇子,也无需如此以身犯险,他的侍卫都在,为何不派他们下去,他们的身手应当不逊于他,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