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的表情没能维持多久,思皇再显恶魔本性,“既然沐雨已经有娃了,本尊也不用担心害得沐家断子绝孙,今晚本尊就将他纳为入幕之宾,相信他一定会念在本尊救他一命的分上,爱上本尊的。”转过头,他威胁水迢迢,“到时候,这娃没了爹,可别怨本尊哦!”
浑澹翻了个不像英雄该有的白眼——他又来了!断袖之癖真的这么好玩吗?哪天他也来割腕断袖算了,不知思皇会作何感想?
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思皇恨不得将浑澹的眼睛给挖下来,他那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正被深深爱着——他……他……他不想跟下属发展断袖之情啦!
第12章(2)
思皇与浑澹之间的暗潮汹涌,水迢迢没有介入,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斜桥分水,仿佛化作天上的雨水纷飞。
年年岁岁,唯有今日雨水方能让斜桥水不再分离,永不分离。
将娃交给思皇,水迢迢奔向她该去的地方。出了水庐,她跑向东南侧的茅屋,预定的目标中断了,斜桥上站着她要找的人,那个死了半年的鬼。
天上雨水纷纷,桥下清浊相混,桥上俩俩相望,天下情人终相聚。
“你终于出现了?!”
水迢迢出来得匆忙,并没有带雨伞,沐浴在雨水中,她不觉得冷,虚弱的身子却娇喘吁吁。
沐雨手里撑着鸳鸯伞,不是她常用的那把,却绘着她喜欢的鸳鸯戏水图案,“你还在月子里,该在水庐好生躺着,怎么跑出来了?受了风,着了凉可怎么好?”站在桥中,他不敢走向她,只将伞向前撑去。
她不接伞,却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专注得像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你终于出现了?!”
她再问,重复着先前的话,眼眶却热了,为了这半年苦苦的守候。想过千百种再见他时该有的表情,该说的话,每一种都比这一刻来得轰轰烈烈。然而,这一瞬间她只想冲进他的怀里,拼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揍个半死。
虽已是雨水时节,但寒意还是未能尽散。大约她出来得匆忙,身上只穿了单衣,并未披皮袄。飘摇在雨水中,她单薄的身子已湿了大半。
她不接伞,他却不忍心看她刚生过娃的身子受了寒。上前一步,他笔直的手臂为她遮去风雨,自己却站在伞外,尽可能地远离她。
好不容易见到这个死而复生的人,他却一个劲地想要远离她,水迢迢心寒啊!
“你终于出现了?!”
三问,若再得不到他的答案,她便不再问了。
在她绝望的前一刻,沐雨冲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我来了。”
“你不想见到我,因为你恨我?”她紧绷着脸,问得直白。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他恨天恨地恨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恨她,“我……”
“因为我用鱼肠剑杀你,所以你恨我,再也不想见到我?”这是水迢迢意料之中的。他错手杀了姐,她恨了他三年,无论他为她做些什么,她依然要他用命来偿。只因她过不了她自己那一关,他若恨她,也是应当的。
“我……”
“可我想见到你!”
她说了,太多话不想等到死的那一天再说,她选择向爱投降。他们都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我好想你,好想再见你,好想去地府找你。谁知……谁知你又回来了……太好了!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喃喃自语,坚忍了许久的泪终于顺雨落下,流在他的眼底。
双腿一软,她倒在他的脚边。她的柔弱让他冲破心底的障碍,跪坐在她的身边,他将她紧紧拥抱,“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还是回来了!”
枯柴般的手揪紧他胸前的衣襟,水迢迢将他抓在手心里,“别离开我,这一次由我来说,请你别离开我。我不管你是否曾爱过我姐,我也不管上天是否会惩罚我抢了姐的幸福,我只知道我和娃不能没有你。”
年年雨水,雨水年年。
他想尽办法将她留在身边,等了四个年年今日,他终于等到了她开口要他留下。太迟了,他不敢再留下,只怕这一留,留成愁啊!
松开手,沐雨将鸳鸯伞塞进她的手心里,“从今后,我住在斜桥这一侧的茅屋里,你住水庐。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去帮你和娃,即使倾尽生命也再所不惜。只是……”
“只是你不会再要我,不会再要我这个病体孱弱的妻,是吗?”她眨着眼,眨去所有的泪水,“你怪我?你不肯原谅我?究竟要怎么做我们才能重新开始?”
沐雨匆忙地摇着头,不想叫她误会,“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绝对没有。在灵岩寺的时候,我是故意激怒你,要你用鱼肠剑杀了我。若真要躲,你决计是伤不了我的。”
他是故意要她动手,她知道。她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肯回到她和娃的身边?
“因为我的出现只会不断地给水庐里的人带来灾难,我不想再重复这种悲哀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活得更好。”他无法原谅自己杀了她姐,无法原谅自己曾带给她那么多伤害。
鸳鸯伞歪倒在她的身旁,遮去了半壁寒冷。站起身,他渐渐远离她——他们是这斜桥下的两路水,永远无法混合。
“沐雨,回来!回到我身边!”望着他渐渐远离的身影,水迢迢大声地喊出了掩埋了多年的心绪,“娃需要你,我需要你,我真的……爱你呀!”
他的脚步停在桥尾,背对着她,他没有转身——我也爱你,但我不可以守在你的身边。我是你的灾星,想要你长命百岁,唯有远远看着你,守着你,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