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透过咖啡店的大玻璃,看到细雨落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她问我:“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找工作难。过了五一想去上海碰碰运气。”我问她,“你呢?”
“就是这样啊。’’她略微摊手,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呈现在我眼前。
“换了发型。”
“换了很多东西呢。”
“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继续这样啊。”
“再请你喝一杯咖啡吧。”
“可以。”
“放点音乐吧,怎么不放音乐呢?”我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她将《OKcomputeT》放人cD机,选了一首“LetDown”,最初的吉他声与外面的雨声融合得很好,随后,鼓声,歌声,起子呲的一声打开瓶盖。我喝了一口啤酒。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七星烟,抽出一根点上,我抽我自己的烟,两块五一包的福牌。她抽烟的姿势很特别,有一种十分生硬的东西横亘在她和香烟之间。
她拿起我的烟盒看了看,“抽这么差的烟?”
这烟确实没话说,一口下去,吸出来的既不是一氧化碳也不是尼古丁,而是滋滋的焦油,抽完了嘴巴就像久未清洗的油烟机。这也是一种类似清咖的癖好。
“发型好看吗?”
“好看,但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不太像你了。”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试图改变自己?”
“是扭转,而不是改变。改变这个词太容易了。”
我笑笑,我知道一个和我计较词语的女孩一定不简单。每一个在咖啡店打工的女孩都有她们自己的道理。
“为了扭转,再请你喝杯咖啡吧,”我说,“反正今天也只有我和你,看这样子不会再有人来了。”
她想了想说,“我也喝啤酒吧。”说罢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我说:“以后来这里喝啤酒的机会不多了。五月份去外地找工作,要是情况好,也就不会回来了。在这里混了三年,唯一觉得美好的就是这家咖啡店。”
她笑笑说:“其实好多人都这么说过,可是生意就是好不起来,都像你这么慷慨就好了。”
“会好起来的。”
“以后没春卷吃了,阿姨辞工回家了。”
我扶着啤酒瓶,看着雨中的景色长叹一声,“今天就是想过来吃春卷的,可惜了。”
“以后这个咖啡店就剩我一个人了。”她用指甲弹了弹酒瓶子,另一只捏着七星烟,注视着烟头。
想起来有一天在T市的市区,某个商厦后面的垃圾桶边,看到有一个和她差不多装束的女孩,腰里束着咖啡店的围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在那里抽烟。女孩的神态和姿势就像她一样,目光同样注视着烟头,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一看再看?
喝光了啤酒,两个空瓶子很孤独地立在柜台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忽然说:“既然那么想吃春卷,我去给你炸。”
“你也会?”
“炸春卷而已嘛。”说完走进吧台后面的库房里,十分钟不到,端着一碟香喷喷的春卷走了出来。我痛痛快快地吃了个干净,仿佛是把为数不多的记忆都消灭掉,义无反顾,绝无留恋。
吃完了,我站起来买单,穿上我的棉夹克。她伸手替我把一个塞在里面的领子翻了出来,掖好,说:“衣服没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