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婵现在俨然失了方寸,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崔二郎,你这趁火打劫的无耻奸商!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离了你张屠户,本小姐还不吃带毛猪了?”
声音落罢,只留下一道靓丽的倩影让崔耕目瞪口呆,人已经出了雅间。
崔耕傻傻地望着远去的丽人,惊得嘴巴半天没合拢,郁闷至极,我的天,这就谈崩了?冲动真是魔鬼,连‘离了你张屠户,本小姐还不吃带毛猪了?’这种粗俗俚语都能脱口而出,这跟清源第一美人的名头不相称啊!
回过神儿来,他猛地跑到雅间的临窗位置,哐的一声推开窗户,冲着醉仙楼门口正要上马车的曹月婵大呼:“月婵小姐,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啊!银号之事,我是盛意拳拳,静候你的……”
“你给我滚!”曹月婵头也不回,径直蹬上马车,钻了进去。
崔耕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缓缓而去的曹家马车,喃喃道:“说走就走,说崩就崩,这小妮子还真是团霹雳火!还没给银号取名呢,叫渣打银号?或者叫花旗银号?呃,太崇洋媚外了!叫招商银号,工商银号?有点不接地气!唔,回头再和她琢磨琢磨。”
在他看来,一桩钱途如此大,影响如此之大的买卖,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想要在谈判桌上利益价值最大化,就看谁的冷静和耐性强过谁。关键是主动权在谁的手里。
以现如今的势头,主动权妥妥还在自己手中嘛!
只要明日朝廷谕旨钦封木兰春酒为御酒,那么,曹月婵还得继续找自己谈!
很快,崔耕也下了楼,跟醉仙楼掌柜唐福国简单地聊了几句,便又匆匆回了周溪坊。
他也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跟二娘茂伯他们分享。
……
……
翌日清晨,兴奋了一宿的崔耕便早早起来。
不过二娘和茂伯他们比他起得更早,天蒙蒙亮时,二娘便让酒坊的学徒工匠们将酒坊捯饬了一遍,整个小院里里外外更是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番喜庆。
直至日上三竿,县衙里来了两位衙差前来传话,说是县令大人让他二人前来相请,让崔耕前往县衙一趟。
崔耕粗粗推算了一下,应该是胡县令已经收到了泉州府衙那边的通知,既然朝廷赐封御酒坊的仪仗要到清源,那第一站肯定是清源县衙,那么他这个御用贡酒坊的当事人肯定必须在场。
随即,他便动身去了县衙。
不消一会儿,崔耕抵达县衙大门,就见着此时的县衙大门外头早已站满了人。
县衙大门两边各站着一排帽翅儿青衣的衙役,一字排开精神抖擞,就连大门左右的两座石狮子都被系着红布,扎着大红球。通常县衙摆出这种阵势,要么是迎接上差莅临,要么就是迎接喜报,若当地有人高中进士传来喜报,也是这种规格。
不过大门台阶上竟也站满了人,个个都是一副翘以盼的姿势,朝着东门方向张望着。
居中一名头戴雁翅乌纱身着圆领青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崔耕见过一次,正是清源县县令胡泽义。他右手边站着的是崔耕的老对头,清源户曹吏宋温,他清楚地瞅见宋温正合不拢嘴地笑着,笑得满脸都是老褶子。他不由纳闷,我家木兰春酒高中御酒榜,你丫高兴得跟捡了钱似的,你笑个毛啊笑!
而胡泽义左手边这位,面生的很,他倒是没见过,应该不是清源县衙的人。这人年约三十多岁,看着胡泽义要年轻些,一身洗尽铅华的白色士子袍衫,手执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崔耕琢磨,这人能站在胡泽义身边,又不是清源县衙的官吏,应是关系不简单。
至于众星拱月般站在胡泽义身后的,自然是县衙里的书办或小吏,约莫有个七八人。
崔耕看着这帮人站在大门口翘以待的阵势,猜测泉州府衙那边的人应该是还没到。
不过胡泽义居然出动这种阵势来迎接,倒是令他有些好奇。自己跟县丞董彦的关系摆在那里,自家的喜事关他们这群鸟人屁事?
“禀县令老爷,崔少东家请来了!”
这时,崔耕前面负责带路的衙差快步走上前去,冲胡泽义躬身报道。
崔耕自然不能装瞎子,走到大门台阶下,拱手道:“草民见过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