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跪坐在刘婧旁边,对着刘婧说:“准备换人,患者情况怎么样?”陈海接过患者后,刘婧喘着气说道:“患者刚开始还有意识,但是在我跟他交谈过一段时间之后出现休克,意识丧失。血压降低,心跳停止。我按了快5分钟了,仍然没有调正。”
“开放静脉补液了吗?”
“开了,但是血压纠正不明显,还是在掉。”
“老师,患者现在血压,氧饱和度多少?”
“血压5030,血氧55。”
“查伤者瞳孔。”
“瞳孔散大,角膜混浊,对光反射消失。”
陈海在和刘婧交替持续按压了三分钟后停了下来,拿下了绑在伤者手上的红色腕带,换成了黑色腕带。对着还在坚持的刘婧说:“宣布死亡时间吧,人救不回来了。”
刘婧好像没听到一样,不过被汗水浸透的鬓角,继续保持着节奏按压着。陈海拿起病人的左手摸着脉搏,但正如他所想,伤者连脉搏都已经消失了。因此他强行拉下了不肯停止的刘婧,刘婧用尽全身的力量反抗,想要挣脱陈海。陈海的手抓着刘婧的双臂,对着她大声吼道:“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
刘婧也大声咆哮着:“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叫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刚才早点诊断出他是胃肠出血,我是有机会救活他的。他说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是全家唯一的顶梁柱,他不能死,他求我一定要救救他。”
陈海没有解释那么多,因为他知道时间很宝贵,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安慰刘婧。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医生,尊重医学是你最起码要做到的。他就躺在那儿,你要继续做无用功我不拦着你。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那边还有三个家庭的父亲,儿子等着我们救命,你自己决定吧。”
刘婧瘫坐在地上,改大哭为啜泣,然后声音渐渐平息。她抬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表宣布道:“死亡时间,2023年6月27日,下午15:27分。”然后抬起脚,跟上了陈海往冯绍波那边赶去。
冯绍波处理的那个病人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伤者是个中年男性,右腿被重物压伤,导致右侧大腿的骨折,
四肢肌力为零,上了颈托,开放静脉通路补液并且球囊面罩通气后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下来,根据患者的查体情况初步判断是个高位截瘫,下一步只能是转运到医院再做处理了,毕竟现场的条件实在不支持进一步的治疗。
最后的两个病人,冯绍波去处理那个绿色的伤者了,刘婧处理另外一个黄色的伤者,陈海两头跑,帮忙调整纠正和指导。
刘婧这边的这个患者头部颈部无开放性伤口,左侧小腿有开放性的骨折,伴随腹部开放伤。刘婧见到伤口就打算包上的时候被陈海拦下来了。陈海说道:“急救先救命,这些不致命的伤口等生命体征稳定之后再处理不迟。”
“老师,患者现在心率血压和氧饱是多少?”陈海问道
“血压8550mmhg,心率120次分,氧饱和度85%。”
没等陈海做下一步指示,刘婧就已经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了。刘婧先开放静脉通路,快速补液,稳定血压。随后球囊面罩通气,提升氧饱和度。经过处理后,患者的血压来到了9060mmhg,氧饱和度95%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稳定了患者的生命体征之后刘婧又打算包扎开放性伤口,陈海再一次阻止:“生命体征是暂时稳定了,这个时候还是先找出导致生命体征波动的原因为好。而且现场环境太差,天气这么炎,灰尘满天飞的,最好不要直接包上,能先加压止血就先加压止血,到医院后在处理不迟,要不然伤口包上更容易感染。”
“患者的血压下降,心率上升,应该是在持续出血。就外伤来看,这样的出血量不会大到影响血压,出血点应该在体内。患者开放性伤口在腹部左侧,我怀疑是外伤造成的脾脏的大出血,你怎么看?”刘婧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那份沉稳冷静,让人听着就很安心。
“我同意。你先按照这个处理吧,我去看看师兄那边怎么样了?”陈海交代完,就往冯绍波那边去了。
“师兄,怎么样?”
冯绍波抬头得意地说道:“没事儿,不是很严重,就是一个右臂的错位而已,我先上个夹板,其他的,等到了医院拍个ct,交给骨科的老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怎么样,你师兄我今天没拖你后腿吧?”
陈海摇摇头,笑笑说:“当然没有,帮大忙了。”
“诶,刚才我离得远,没听清,你跟刘婧吵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有个临床死亡的患者,刘婧不愿意宣布临床死亡,憋着劲儿要把人揣回来,情绪太激动,感情用事儿了呗。”
“这不就是一次考核吗?至于吗?”
陈海耸耸肩说:“对你我这样理性的人来说,当然是不会被情绪带着走,因为我们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一次考核。但刘婧不同,感性一直是她最大的优点,但同时也是她的缺点。她太容易带入患者的视角考虑问题了。别看这只是一次考核,对她来说,这和实际的急救或许没什么两样,她也从来没有把这只当做一场考核吧。”
“反正我是不理解,对我来说,考核的成绩好就够了,真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派我们几个规培都没过的实习生去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说实话,我是真的担心刘婧这个状态进急诊。我怕她共情深了,抽离不出来反而把自己的工作生活弄得一团乱。更怕她在情绪影响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到时候反倒被人当成把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你多帮他照看着就是了。”
陈海看着刘婧眼角依旧挂着的泪珠说:“是啊,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