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正是京城朱雀街最热闹的时候。
下了朝的官人老爷,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还有偶尔迈出大门的夫人小姐,都会这个时间聚集在这条整个上京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铺着青石方砖的路,足有两辆马车并行那么宽。
道路两旁是层台累榭,绣闼雕甍建筑。酒楼,茶室,胭脂铺应有尽有。
各种金贵木材制成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驶过,上面垂着绣有各种或吉祥或繁丽的图样的锦缎帘子。偶有被风吹动掀起的,便会泄出一股清雅扑鼻的香气。
而除了这些达官显贵,街边还有许多打扮干净的商贩走卒。
尤其是最近百花盛开,就有那机灵的小贩,每天清晨折了各色新鲜花枝,摆在人流如织的商铺前叫卖。
南平人爱美,所以这卖花摊子,总是能引得小姐公子,夫人老爷驻足停留,买上两朵,簪于发间。
也就是在这人潮鼎沸的时候,一个消瘦苍白的女子,抱着一个襁褓,身后背着竹篓,逆行穿过人群,来到齐阳候府的大门前。
楚清安头上戴着一顶遮面的帷帽,她站定于石阶之前,抬起一只手撩开白纱。
她仰头注视着这个与宁安候府同样兴盛于太祖的百年世家。但越看越觉得,它跟宁安候府相差甚远。
是哪里不一样呢?
楚清安静静思量。
是因为光这门楼就显得玉阶彤庭,比宁安候府的大门看起来贵上好几倍?
还是因为那写着“齐阳侯府”四个字的描金门匾,金光灿灿,比宁安候府由仁宗皇帝御笔亲题,经过多年风霜的匾额,更加夺目?
亦或者是门前这对上京顶级匠人雕刻的石狮子,比宁安候府门前找人花两百个铜板做的,看起来更威风霸气、栩栩如生?
楚清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有的门里脏污狼藉、恶臭作呕,却可以椿萱繁茂,子孙绵延。而有的,如他们楚家,保家卫国呕心沥血,却代代不得善终,偏偏要断、子、绝、孙!
楚清安盯着齐阳侯府的门匾,眼睛几乎要沁出血来。
不过,没关系。
楚清安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