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光的授意下,次日冒充卫太子的算命先生成方遂,便被隽不疑以假冒皇亲罪拉到长安东市问斩。假冒的太子死了,躁动一时的朝廷恢复稳定了,作为首席辅政大臣的霍光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为此,他还提前请了假,准备在一个星期后,带着家人一起去郊外野游。
然而霍光没有预料到的是,假太子人虽死,风波却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上演。
烛光黯淡,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这间房间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酒馆轩云居的一间普通的房间,然而此时这房间却并不寻常,因为里面坐着的可都是眼下大汉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目光炯炯,虽年近六旬,却看不出老态,这人便是次席辅政大臣左将军上官桀。紧挨着他坐的是他的儿子同时也是皇后上官嫣儿的父亲、车骑将军上官安。上官桀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此人虽已显老态,但却气度不凡自带威严,显然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这老者便是辅政大臣之一、御史大夫桑弘羊。
除了这三人之外,与上官桀相对的那一侧桌子,边上坐着一男一女,女子身着绫罗锦缎面戴红纱,虽看不清面容,外人却能猜出此人必是贵不可言。而这男子呢肤白胜雪,五官清秀,举手投足皆惹人怜,是个颇具阴柔之气美男子。此对男女便是当今皇帝的姐姐鄂邑长公主,和服侍她生活起居的她的情夫丁外人。
“上官大人,燕王的人还没到吗?本公主可是等了很久了。今天这会,我看要不就我们几个开吧!”鄂邑长公主带着娇气有些生气的说道。
“长公主殿下稍安勿躁,燕王的特使一定会来的,再耐心等等吧!”上官桀安慰道。
“是啊,长公主,来都来了,再等等也无所谓!”丁外人也在一旁劝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把一个紫葡萄剥了皮递到鄂邑长公主嘴边。鄂邑长公主轻启朱唇,那葡萄便送进了她嘴里。
鄂邑长公主吃了几口葡萄,把葡萄籽吐到丁外人递过来的盘子里,心中的不快这才好了些,淡淡地说道:“好吧,既然上官大人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吧!”
“谢长公主殿下体谅!”上官桀忙拱手致谢道。
鄂邑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注意力却全集中在情夫递过来的葡萄上。
正在这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燕王特使到!”敲门者报告道。
上官桀听出是自己手下亲信的声音便说道:“李校尉,让燕王特使进来吧!”
“是”门外答应了声。很快门就开了,一名富商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外,此人进屋后,房间的门立即又被从外边关上。
来人进屋后立即朝屋内众人深鞠一躬道:“诸位久等了,在下燕国中尉孙纵之,奉燕王之命,来出席此次会议!”
“哦,孙中尉好大派头啊,我们几位都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鄂邑长公主有些嗔怒地说道。她话虽是对孙纵之说的,可是头却是背他的,根本不去瞧他。
孙纵之刚进屋便迅速打量了房内诸人,他在燕国的官场也待了十多年了,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的人,早已猜出了房内几位的身份。此时听了鄂邑长公主的话,一点儿也不恼,他走近了几步,朝鄂邑长公主又鞠了一躬说道:“长公主殿下息怒,燕国偏蛮之地距离长安有数千里之遥,小臣得了燕王的命令后,一路紧赶慢赶不敢延误,可还是迟了一个时辰,还请长公主殿下海涵!”孙纵之说到这里,从衣服内里拿出几张红色的信笺纸分送到鄂邑长公主、上官桀和桑弘羊面前,然后解释道:“小臣出发前,燕王殿下给长公主、上官大人和桑大人备了一点薄礼,托臣带给诸位,这是礼单,还请笑纳!”
鄂邑长公主听了伸出羊脂般的手翻了翻面前的礼单,当看到礼单上的内容时,不禁芳心大悦面露微笑,说道:“好吧,看在燕王殿下如此厚礼的份上,迟到的事就算了吧,孙大人赶紧落座吧!”鄂邑长公主说着一指右侧的空位,示意孙纵之坐在那儿。
孙纵之走到那空座旁边,望了眼对座的桑弘羊和一旁的上官桀,见二人都无意见,便安心地坐了下来。
“既然,孙大人也到了,那今天的会就开始吧!”上官桀略作停顿,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呃,今天召集诸位来,主要是讨论如何扳倒霍光这只老狐狸!”
“说到这里,敢问前几日长安北门那个自称是卫太子的人,可是燕王殿下的杰作?”桑弘羊开口问道。
听了桑弘羊的话,孙纵之一笑说道:“啊,这个,我家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嘛。当年卫太子一案,霍光可是最大受益者,从区区光禄大夫直接被老皇帝升到大司马大将军首席辅政大臣的位置,可谓一步登天啊!要是霍光真是那种一心为国鞠躬尽瘁的贤臣那就罢了,可是这霍光实乃一小肚鸡肠之人,打压同僚排除异己,竟连长公主殿下、上官大人和桑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可谓是狂妄自大专横至极啊!如今,朝廷上下已遍布他的党羽,燕王殿下深思熟虑之下才想出假冒卫太子的妙招。想借此让霍光这个首席辅政大臣进退两难下不来台。只可惜啊,碰到隽不疑这个愣木头,搅了王爷的好计策。”
“哦,好计策?”鄂邑长公主不满地说道:“这叫打草惊蛇!虽然假冒太子的人一口咬定无人指使,且隽不疑也把那个假冒太子的人斩了,可你以为霍光真得就不会怀疑,就会善罢甘休?不会,他要是真这么蠢,他就不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了!”鄂邑长公主一边说,手一边在桌上比划着,可见她是如此激动。
“霍光自然会怀疑,不过……”上官桀皱着眉说道:“说来也怪,这霍光前日向朝廷打了申请,说下周要告假两天,去渭城出游。这可真是怪事啊,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哦,有此事?”孙纵之听了上官桀的话脸上的神情一片惊愕,随即又面露喜色说道:“恭喜啊,长公主还有诸位大人,此事若真,那可是天赐良机啊!”
“天赐良机?孙大人此话怎讲?”桑弘羊手捋着白须问道。
“按惯例,霍光休假,朝中的政务都会交由上官大人处置,各地的郡县及藩王的奏书也会经上官大人之手承报给皇帝。我们可以趁霍光休假这个契机,派人上书给皇帝,就说霍光假借着休假名义,在检阅京城的兵备。他擅自调动军队,欲借着苏武回国的机会联合匈奴发动叛乱,自立为帝。皇帝年纪还小,大事都要问辅政大臣们的意见,他收到奏书,肯定会召上官大人来问话。到时候,上官大人再添一把火,这霍光不就……”孙纵之说到这里,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孙大人的想法未免太自信了吧,依老夫看咱们这位少年皇帝,年纪虽不大,但天资聪慧少年老成,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倘若他收到奏书,不去问上官大人,而是拿到朝会上议论,那又该如何?”年近七旬的桑弘羊捋着白胡须思忖着说道。
“这一点在下也想到了!”孙纵之胸有成竹地说道:“燕王此次派我来京城,带来了诸多财宝,我这几日便去游说京城中亲燕王的势力,让他们见机行事帮助燕王。而长公主、上官大人和桑大人,你们可提前联系与自己亲近的官员,等朝会时,一起向霍光发难。这样霍光结束休假,一上朝,便是兵败如山倒,万事皆休!如此大事可成啊!”
“妙,妙啊!孙大人此计可谓妙不可言,难怪燕王会派你为特使!依你之计,霍光就算是有再大的权势,也难全身而退啊!”桑弘羊说道。他那老态龙钟的脸上难得一见地绽放出了笑容。
“是啊,孙大人此计阴险至极,霍光这回岂止是难全身而退,恐怕是得打入大牢,满门抄斩吧!”鄂邑长公主娇笑着说。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也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