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燕仓走远了,杨敞这才又转过身,他望着燕仓离去的小径,叹了口气,感叹道:“唉,莫要怪我啊。如此时刻,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为了杨府上下的安危,我只能如此!”说完他摇了摇头,自嘲似的苦笑了下,接着便也迈着步子走出了会客厅,朝卧室走去。
燕仓被“请”出了杨府,再次回到了静谧无人的大街上。月亮隐没了,四周围一点光都没有,燕仓只觉得身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迷茫而无措。他好心来向杨敞告密,然而杨敞却把他无情地拒绝了,是继续找下一个人去告密,还是回到自己家安安稳稳地睡大觉,等待明天的太阳升起后,一场血雨腥风席卷全城呢?
不,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已经出来告密了,那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他必须把消息送出去,要把消息送到霍光那里,让他知道有人想联合起来杀他。这样自己也便可安心了。
打定主意后,燕仓的脑子里立即浮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杜延年。此人乃是朝中的谏议大夫,负责评议朝政建言献策之事,隶属于光禄勋。杜延年官职虽不高,俸禄也只有六百石,远远比不上大司农杨敞,但他为人公正待人宽厚,在朝臣中颇有贤名。霍光主政之后,对杜延年十分器重,经常就政事询问其意见,逐渐逐渐地,俸禄只有六百石的杜延年成了大将军霍光的心腹之一。
此时,燕仓在杨敞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便想到去杜延年那里试一试。
已是凌晨,周围的街道都是一片漆黑,唯独这里还是亮着灯,这里便是谏议大夫杜延年的府邸。
“嗯,不愧是素有贤名的谏议大夫杜延年啊,大半夜的,府里的灯还是亮的!”来到杜延年府邸门口时,燕仓望着府中隐隐绰绰的灯光感叹道。
“砰砰砰”燕仓上前来敲门,很快便有个小仆来开门。
“您是?”门开了,小仆打量着燕仓问道。
“哦,在下稻田使者燕仓,有件事关霍大将军的急事来找杜大人,还望小哥通传!”燕仓十分礼貌地说道。
“嗯,您在这儿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大人。”小仆说着便转身离去。
燕仓只等了一会儿,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来的是刚才的看门小仆以及一位身穿便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燕仓仔细打量了那中年人几眼,便认出这便是此刻他想找的人——谏议大夫杜延年。
一见面,杜延年首先开口道:“您就是燕仓大人吧,在下杜延年,听说您有急事相告,这边请吧,我们屋里单独聊。”
“哦,正是,正是!”燕仓答应着便跟着杜延年进了府中。
杜延年的府邸相比之前去的杨敞的府邸小多了,甚至比燕仓自己的府邸都小,仆人也少的很。他们走了十几步很快便到了一处亮着灯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杜延年推门进去,燕仓也跟着进去,这时便看到房屋最里边的一方桌案上还摆着些竹简,其中有一卷正摊开在桌案上,显然主人刚才就是在看这卷竹简。
“大人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好官啊,半夜还在处理公文!”燕仓赞叹道。
“哪里,今日精神比较好,所以就看得晚一些罢了,平日里这个点我早就睡了!”杜延年十分谦虚地解释道。
听了杜延年的谦词,燕仓想到刚才进门时还未就深夜打扰致歉,忙说道:“深夜打扰贵府,实在是不好意思,大人亲自相迎,如此礼遇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啊!”
“诶,燕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大人深夜来访必有要事,在下恰巧有空,岂有不亲自相迎之礼!”杜延年笑着说道,说到这里他面色变得严肃,十分端正地把声音放低了问道:“刚才燕大人说有件事关霍大将军的急事要告知在下,敢问是何事啊?”
燕仓听了,眼睛四处望了望,瞧见房间的门尚未关上,脸上立即露出为难之色。杜延年瞧出了燕仓心中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燕大人,我府上人虽不多,但都是对我忠心耿耿之人,我这房间周围无人,大人但讲无妨!”
“既是如此,那在下就说了!”燕仓接着说道:“长公主的生辰宴,杜大人可听说了?”
“当然,明日,不对,按眼下的时辰应该说是今日,长公主府会举办生辰宴。中午是招待霍大将军、上官大人和桑大人三位辅政大臣的。而晚上则要招待除辅政大臣之外的三公九卿以及在京的王公贵族的。此事早就传遍了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事有什么问题吗?”杜延年问。
“哦,杜大人有所不知啊,长公主和上官桀等人密谋要在中午的宴席上谋杀霍大将军,还请杜大人赶紧去告知霍大将军吧!”燕仓答道。
“哦,此事当真?”杜延年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真,千真万确啊!”接着燕仓便把如何偷听到丁外人和自己儿子谈话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杜延年听,说完还不忘再度力劝道:“杜大人,此事乃燕某我亲耳所听,绝没有假。因为杜大人平素与霍大将军来往密切,所以燕某这才来深夜告知,还望杜大人能火速告知霍大将军,以免大将军遭遇不测。”燕仓说着还跪了下来,眼含热泪。
杜延年听了十分感动,说道:“燕大人速速请起,你我这就一道去告知霍大将军,让他早做准备!”
燕昭努力地点了下头。随后两人便一齐离开杜府,同乘一辆马车朝着东市的霍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