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秦大山顶着个乌眼青。曾大宝哈哈大笑:“阿玉真厉害!”
白玉:“……”曾大宝突然看到晏和,愣了一下,然后就尴尬了。忘记家里有客人了。秦小果跟着妈,亦步亦趋的。小实跟着姐姐,亦步亦趋的。闹钟跟着小实,也亦步亦趋的。晏和瞠目结舌。秦大山就站在他面前呢,他低着头不敢看人家的乌眼青。有些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该他尴尬,可反而把别人尬死了。他就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们家的鸡,还挺别致啊。”
“咕?”
闹钟歪过头,斜着眼看他。作为一只活了九年的老鸡,它的眼神相当冷辣。晏和吓着了:“它,它它它,听得懂啊?!”
然而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秦大山又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即使有一只乌眼青都没影响。晏和:“……”他有点想哭,这都还没进入正题,他已经觉得日子好难了。……吃过早饭,白玉就对晏和道:“您先到派出所去报到,等会儿我让人给您安排宿舍。”
晏和连忙道:“好,好,谢谢!谢谢!”
秦大山又看了过来。晏和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稳重点的表情,又说了一遍:“谢谢。”
这下秦家人没有一个说话的了。气氛安静得诡异。小实看着他,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儿他问他姐:“姐。”
“嗯?”
小实:“这个猪猪,脑子不好洗?”
晏和也没把“猪猪”和“叔叔”联系在一起。秦小果犹豫了一下,道:“嗯。”
……晏和跟着秦大山去派出所报到。一见面,先碰到李田。李田吃惊地看着秦大山:“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了?!竟然不带我们?!”
他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冲了出来,看稀罕物似的看着秦大山。主要是……谁能打到秦大山的脸呢?!那任务得有多危险!而秦大山竟然不带他们!太过分了!派出所瞬间吵得像炸了锅一样。根本没人注意晏和。秦大山按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竟然没有骂他们。他只是黑着脸往里走:“吃饱了撑着了?”
罗武相对稳重,走了过来:“好了,都回岗位上去。”
然后又冲他秦大山道:“老大,您也真不够意思。”
秦大山:“???”
他懒得理这群缺心眼的小子。而是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晏和。省城来的大学生,学的法医专业,下放锻炼的。大家都是一副“哦”的表情。秦大山道:“李田你带他到处转转,给他挪个办公室,然后随便给他找点事做。”
李田一脸捡到倒霉差事的表情。不过他也是很和善的人,就笑道:“行。那小兄弟,你就先跟着我吧。”
晏和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了。李田今年刚三十,但他的个子在秦家屯派出所算矮的,一张娃娃脸,人看起来非常和气。他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晏和:“以后可能得委屈你跟着我出勤了。”
晏和不理解他的意思,连忙道:“是,请您多指教。”
李田想了想,无奈失笑。他和王铁生是整个派出所出勤率最高的,而且一般都是重案。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得罪秦大山了,这白白嫩嫩的小样,跟着他,不得累死?晏和其实挺怕秦大山的,但他也确实憋着一股气。跟着李田参观派出所,又参观秦家屯镇道路。终于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李哥,你们,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是不是觉得我吃不了苦?”
李田有点惊讶,但还是道:“确实有一点。”
晏和:“……”李田道:“不过你知道不服气,可能还有救。接下来也别多想,跟着好好看看吧。”
他也不知道咋跟晏和说。秦大山已经介绍了,他是在国外念的法医学,而且贼聪明,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之后又在什么实验室深造了几年。文化知识,绝对是没问题的。可秦家屯是大开荒年代过来的。那时候,秦家屯来了多少年轻脸嫩的知青?这里的苦不是城里孩子能受得了的,有很多人,下放锻炼了好多年了,也没锻炼出来。现在,秦家屯没有这么多苦差事了,但除了派出所。且不说出警都是强体力活,此地民风彪悍又复杂,光书本上那一套,真挺难的。李田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派出所的核心成员也都是在努力读书的,以后也要挨个出去考文凭的。现在晏和就是不服气,他觉得受到了轻视。但晏和又有点赌气地想着:你们不知道我的好,我就不呆在这儿了,让你们后悔!不过,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心思就不在这上头了。因为他看到吉利了。她扎着一条粗粗的马尾辫,穿着一件短袄,长裤马靴。手里提着刀……身后还跟着一群彪形大汉!李田开心地道:“关同志!”
吉利大步走了过来,她冲李田点了点头。李田热络地道:“出车吗?”
吉利道:“我暂时不出去,去调解一下司机的家庭矛盾。”
李田也见怪不怪,笑道:“最近收了很多散户,人际关系又复杂了吧?真是要辛苦你们了。”
吉利只是道:“意料之中的。”
说完,就带着七八个汉子直接走了。晏和那个心啊,就“砰砰砰”的。他颤声道:“她,她是你们这的……”“运输厂厂长”,李田笑道,“女中豪杰,对吧?”
其实他就是想告诉晏和,在秦家屯,就连妇女同志,都是很厉害的!可晏和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只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吉利离开的方向。他突然说了一句:“秦,秦家屯,真是个好地方啊!”
李田愣了一下。他心想晏和难道是看吉利漂亮?不能吧,吉利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他不是才二十五吗?没等李田的脑子转过来呢。晏和突然很狂热地拉住他:“那位关同志,结婚了吗?”
李田:“……没,不是,应该算是,丧偶吧。”
晏和开心疯了:“丧偶?!丧偶好啊,哈哈哈——”李田:“……”讲真的,如果不是尔登的亲爹实在上不得台面,他说这个话,是要挨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