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见胜屠万里如此神态,不由得淡然一笑,道:“大哥,我这真力不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轻易间却也死不了。大哥不必忧心。”
胜屠万里摇摇头道:“适之,你这真力不纯之事,我那日斗酒之时便有所察觉,但并未想到竟如此严重。昨夜,你以五股散乱的真力对决许苍黄,可真是泼天大勇呢!”
张适之挠了挠头,道:“当时气血上涌,顾不了太多。大哥,我倒有一事需请教。我冲入银轿之中时,被他修罗掌一击,顿觉气息大滞,几乎要活活憋死。不料丹田真力却骤然暴涨,前所未有地充沛,是以一击而中。这是为何?”
胜屠万里听了这话,思忖了良久,才道:“这个从武学上恐怕是难以解释。不过,我听说人在极其危难之际,往往能元气爆发、潜能释放,做成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难事。想来适之兄弟天资远迈常人,是以越到紧要时候,便越能奋起天威。”
张适之听了却将信将疑,嘿嘿一笑道:“大哥,又在谬赞小弟了。还有一事,大哥与许苍黄対掌之时,可曾注意到他的右手五指是否齐全?”
胜屠万里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许苍黄极为神秘,昨晚上一直在轿中未曾露面,就连双手也似乎带着双皮套,因此手指是否齐全,还真不好断言。”
张适之重重叹了口气,本来昨夜出手也有探查许苍黄是否为灭门仇人的考量,无奈仓促之间没有机会查看,又听胜屠万里这么一说,便愈加气馁。
胜屠万里也不多问,轻轻拍了拍张适之手背,道:“适之,这次你与敝会并肩作战,更在危急时挺身而出,助我们大功告成,实在是感激不尽。大哥倒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适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大哥,何必与小弟客气,您尽管吩咐便是。”
胜屠万里面带忧虑之色,沉吟道:“眼下,我们是夺得了至宝混沌遗珠,免得幽冥教借此功力、实力大涨,从而为祸武林。但也因此,与幽冥教主许苍黄结下了大大的梁子,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要杀上门来,届时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张适之言辞恳切地道:“我经此一战,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真力损耗不少,恐怕只余五六成了。何况双臂麻木,日常运用尚可,上阵对敌却是勉为其难了。哪怕勤修苦练,到完全复原,恐怕也得两三年。如此,敝会实力大减,恐难以对付强敌啊!”
张适之听了这话,更觉胜屠万里深谋远虑,连忙道:“大哥,情况恐怕也未必这么糟,还请宽心为上。您需要小弟做什么,尽可直言!”
胜屠万里目光炯炯,定定地道:“我想正式邀请适之兄弟加入守捉英雄会,做副帅之职,与步青兄弟一起辅弼于我。再过十年,武林太平些了,这总帅之位便传于兄弟,如何?”
张适之闻言大惊,这事却是他从未想过的,自己身负灭派深仇,又担着无涯派掌门之位,怎可背弃祖庭另入他门?但这个中曲折,又一时难与胜屠万里言明,不由得一筹莫展。
胜屠万里何等的敏锐老练,见张适之如此反应,便哈哈一笑道:“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人才难得,而敝会又在用人之际,才有此说。加不加入,全凭兄弟自己拿主意,我绝不勉强。”
他见张适之仍是不语,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看你内息紊乱之症不轻,敝会心法太平心经或许对此有奇效。怎奈敝会祖训,非本会副帅以上人等,均不得习练太平心经。愚兄邀你入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还请兄弟仔细斟酌才是。”
张适之此刻却已打定了主意,向胜屠万里抱拳施礼道:“承蒙大哥瞧得起,有意邀我入会,并亲允传功、赐职,还甚为关切我的内伤,凡此种种,小弟感激不尽!但小弟尚有家仇和重任在身,一时恐难以从命,还请大哥见谅!”
胜屠万里长叹一声,万分遗憾地道:“好吧,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此事日后再说,不管何时,只要适之想来入会,随时欢迎,这副帅位置便还是你的。咱们虽然以兄弟相称,但那时事急从权,结拜之礼还是不可少的。怎样,适之总不会连这都要一口回绝吧?”
张适之赶忙道:“岂敢,求之不得。”当下,两人着人摆起香案,就在太上老君像前拜作了结义兄弟,众人无不欣喜。
胜屠万里高兴地道:“贤弟,愚兄还要与你引荐一人,此人乃我会中翘楚,昨夜也建下奇功。”正说着,辞君也进得堂内,便一起前往。
三人来到一间偏殿之内,只见一个虬髯大汉躺在床榻之上,身上几处裹着白布,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是受伤不轻。
见三人进来,那大汉便挣扎着坐起来,抱拳道:“总帅,您来了!”
胜屠万里连忙过去扶他躺好,道:“老胡,你只管歇着养伤,不必多礼。昨夜你立下大功,咱们全会兄弟都感激你。这不,我和适之兄弟、辞君姑娘来看看你。可好些了吗?”
张适之和辞君齐齐望过去,恰与那虬髯大汉目光撞个正着,三人俱是一惊,几乎同时道:“竟然是你?!”
胜屠万里不明就里,奇怪道:“怎么,你们三人认识吗?”
那胡姓大汉哈哈一笑道:“岂止是认识?我们还好好地打过一架呢!小道士,孟家千金,你们可还记得我胡破风吗?”
张适之和辞君对望了一眼,均暗自感叹这天下未免也太小了些。见辞君依然心有芥蒂,张适之便道:“原来是‘泰山一剑’胡破风胡大侠,失敬失敬!想不到,你竟是守捉英雄会中人呢!”
胜屠万里闻言也哈哈大笑,道:“老胡是会中山字营旅帅,常驻在泰山一带,为掩人耳目,便扮作响马,诨号‘泰山一剑’。这些年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贼寇强盗,也算造福一方。你们怎地打过交道?”
胡破风当即抱拳道:“唉,都怪我老胡糊涂了些,一心想找万卷阁孟老夫子的晦气,便想在玲珑山擒住孟大小姐,不想却遇到适之兄弟拔剑相助,我们对了三掌……适之兄弟,你的伤不碍事了吧?”
张适之也抱拳笑道:“胡大侠‘风雷剑法’精妙绝伦,真力十分雄厚,三掌打下来,教小弟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呢!哈哈,不过现在早好了!”
胜屠万里闻言一怔,旋又笑骂道:“你这老胡,下手不知轻重,做事太鲁莽了些!现在知道了吧,你父母之事,与万卷阁孟夫子无涉,乃是另有其人。”
胡破风面色微微一红,惭愧地道:“总帅教训得是。老胡已然明白错怪了万卷阁。这里,便向孟大小姐和适之兄弟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