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余支利箭来势甚快,齐齐奔向了外圈中的骑士们。正待张适之暗暗捏一把汗之时,却见陆骑将一声大喝:“迎箭!”众骑士闻令即动,刷刷刷抽出腰间短剑,斜举起来。胯下的骏马却毫不停滞,持续飞奔,那十柄短剑竟连线成面,如同一个金刚罩一般笼住了玄甲精骑的队伍。
这是刹那间所做之事,金钟罩一成,恰好利箭射到,叮叮当当全部被击飞了。玄甲精骑队形又变,继续开弓射箭,瞬间又是一轮利箭射了出去。
来人见这玄甲军训练有素,攻防俱佳,战力委实强悍,一时间竟也没什么好的破阵之策。因此,双方互相保持十余步距离,只靠箭矢你来我往。
土楼之上那人见攻击受挫,叽里咕噜说了阵胡语,似乎是叮嘱部下不要轻易靠近,免得被利箭所伤。他忽然道:“兄弟们莫慌!他们是禁军,不是边军,身上所带的箭大约只有十余支,再忍上一会儿,他们的箭矢便要尽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上啦!”
张适之躲在暗处,听这胡酋所言的确十分有理,待玄甲精骑所依赖的强弓硬弩无以为继之后,双方肉搏起来,恐怕胡人便会占据优势。
果然,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众骑士的箭矢业已用尽。陆骑将却毫不慌乱,大喝道:“结破虏大阵!”只见众骑士队形一变,转成一个大圈,个个擎起长枪大槊,枪尖冲外,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寒光,看起来威风凛凛。
那胡酋笑道:“这些个军士箭矢已尽,只剩下大枪吓唬人。兄弟们,上吧!先灭贼兵,再诛奸相!”刹那间,周围树丛中、破屋内冲出二十余名黑衣人,个个蒙面,拿着长剑大刀,一发拥了上去。
这些胡人刚刚迈进四五步,孰料玄甲骑士大圈忽然转动起来,如同一台大磨盘一般,长枪随即横扫起来,寻常人若碰上了必定非死即伤。
原来,唐军极重阵法演习,开国名将李靖等人研发了不少阵法,破虏大阵便是以骑兵为主,靠马匹的冲击力,带动长枪大槊横扫敌军,威力十分惊人。是以唐军多能以少胜多,攻无不克。这禁军虽然养尊处优,但也非寻常之辈,老底子还是有一些的。
果然,几个胡人冲得有些冒了头,一时收不住,胳膊和大腿被长枪扫中,登时断为两截,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悲呼不止。
胡酋见这阵法的确厉害,倘若再冲几个回合,手下兄弟恐怕要折损大半。没奈何间,只得自己挺身而出,挺着一杆威风凛凛的陌刀,杀将上来。
张适之甫一见这陌刀,心中忽然一动:这陌刀乃是安西军的独门兵器,江湖中人绝少有人使用,更别说西域的胡人。先前只见过守捉英雄会的副帅葛步青用过,莫非这人是守捉英雄会的人?
正在思忖中,却见那胡酋陌刀上下翻飞,犹如游龙一般,刷剌剌拨开长枪,刀尖便刺入一个骑士的坐骑腹中,那马儿一声悲鸣,登时倒地不起,骑士也摔下马来。
破虏大阵全靠马匹的机动力,相互配合也极为重要。这时一匹马被刺,阵型便受到扰动,有些散乱起来。
胡酋见状大喜,呼喊道:“兄弟们,随我冲进阵中,杀啊!”手中陌刀左挡右刺,一时间竟不可抵挡。其余胡人一看首领得手,忙不迭靠拢过来,想从这缺口处冲进去。
陆骑将见大阵危险,赶忙道:“散阵!随我拼啦!”言罢,也顾不得受伤同伴,挺枪冲杀起来。
双方转入短兵相接,一时杀得个难解难分。
张适之想了良久,自己虽可以趁乱离去,但这胡人似乎与守捉英雄会关系密切,倘若不助其一臂之力,于心何忍?想到此处,随手捡起几颗石子,便想用射星妙手的功夫,来助胡酋胜敌。
这时,玄甲军骑士纵横冲击,把胡人们分割开来,隐隐已占据上风。张适之不敢怠慢,随手一抖,嗤嗤几声射出去三颗石子,直取三名骑士。
不想那些骑士久经战阵,耳目甚佳,方欲躲避石子,但怎奈张适之所射石子力道之足、方位之巧实属少有,便眼睁睁地被击中要穴,登时筋骨酸软,跌落马去,动弹不得。
岂料边上早有胡人冲过去,举起刀剑就要斩下骑士首级。张适之并不想伤害这些奉命办事的大唐精锐,随即甩出几颗石子,击飞了胡人手中的刀剑。
双方均大吃一惊,还道是周遭又来了对方的援兵,场面为之一滞。
张适之见机不可失,便左右开弓,片刻功夫十余枚石子便激射而出,双方登时大半人手均已中招,被制住了要穴。
这时,也顾不了太多,索性一射到底,不多时,场上便只有陆骑将和胡酋两人尚未中弹。两人不觉愕然,不由得止住争斗,向周遭望去,似乎是警惕那个暗中埋伏的高手。
陆骑将毕竟有大将风范,率先道:“不知何方高人,缘何妨碍十六卫办案?”他声若洪钟,听起来不卑不亢。
那胡酋也不甘示弱,抱拳道:“多谢前辈高贤出手相助。接下来便请看我与这贼将一决高下即可。”言下之意,自己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故而先戴了个高帽子,以免对方与自己为敌。
张适之听了颇觉好笑,但又不愿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故意瓮声瓮气地道:“奶奶的,老子在这睡会觉,偏偏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在此耍枪弄棒,搅了好好的一个美梦!”
陆骑将和胡酋闻言哑然,不由得相互一瞧,均暗暗苦笑。陆骑将抢先道:“哦,足下说话可要谨慎些。我乃十六卫……”
话未说完,张适之便哈哈笑道:“什么十六卫、十八狗的?老子不认得。你且说说,为什么打起架来?”
胡酋却插嘴道:“前辈!您有所不知,这十六卫名为朝廷禁军,实则是奸相杨国忠的爪牙,都是该死之人!”
陆骑将大怒,道:“呔!大胆胡儿,竟敢信口胡说?我等奉命行事,可不管你是什么胡人杂种!”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想必是为了激怒胡酋。
胡酋最听不得这些话,陌刀一挑,大喝道:“吾乃守捉英雄会汉字营,绝不是什么胡人!”便又要开战。
张适之一惊,失声道:“守捉英雄会?你可识得葛步青副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