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雷英站在风雪中一言不发,陆行轻声道。
“雷英、蓝五,你们应当去一趟陈家,见见陈文哲。”
蓝五随即道:“好,也该去拜访的。世子放心,明日我带重礼前往。”
“不去,”雷英冷哼一声,手中银枪颤动,嗡嗡作响,“老头子定然是知道杨玉凝的事情,他不肯出手相救,我也不会去求他。”
“当真不去?”陆行笑问,还特地看了蓝五一眼,“我可听说了,陈文哲可是对蓝五很是满意的,再有陈家小妹也有十五的年纪吧,正谈婚论嫁呢。还有陈姥姥,她可对蓝五尤为满意,说不得此番就拉着蓝五订婚呢。”
蓝五面上窘迫,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的事,我绝对没想着陈家小妹。”
这陈家小妹确有其人,闺名一个“纾”字,打小便很黏人,门里门外都知道她和蓝五的关系很好。
雷英的脸色微变,忽地怒目看向蓝五,冷冷道:“你若是想做陈家的赘婿大可去做,往后杨玉凝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世子说笑呢,”蓝五苦着一张脸,解释道:“我和陈纾少说五年没见面了,多好的感情也得淡了。还有小杨的事情,我一定赴汤蹈火,定然不会让她出事的。”
闻此,雷英的面色稍稍缓和,叹气道:“我同你一块去,就去看一眼,绝不久留,省得老头子说我不念旧情、无情无义。”
“也好。”陆行心下一笑:有雷英在的话,陈家的老头子应当好说话一些,实在不行,陈姥姥会出手的。
想着,他笑道:“今日便散了吧,我便回城主府了,明日陈府见。”
陆行走下台阶,在走到雷英和蓝五中间的位置时,他忽地停下脚步,回首看了一眼中都督府邸,“这府邸算是够大的,两个人将就一晚,不算寒碜。”
有心算无心,陆行能帮蓝五的都帮了,他踩着雪往街巷走去,小雪覆盖了他留下的脚印,雪越下越大了。
“要不,今晚你在我这委屈一下?我住、我睡侧屋。”蓝五侧着脸,说话有些扭捏,一副姑娘家姿态,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中都督府邸的主人。
雷英瞥了他一眼,平淡道:“没有主人家睡侧屋的道理,给我准备一间书房吧,我在书房待一宿。”
“啊……好,”蓝五喜出望外,连忙将半掩着的大门推开,说道:“请,等会儿我就去街上买些吃食。”
雷英却是没动身,轻笑道:“现在就去吧,吃完了再回来,你昨日不是说南苑的好,我们去那里吃?”
蓝五嘴角一抽,连忙道:“南苑、南苑不行,它关门了。”
雷英狐疑地看向蓝五,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当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再跑一趟,你也别迁就我,我知道你一心念着南苑的好。”
蓝五整张脸僵住了,两只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沉重,脸上强行挤出笑容,“真的,关门了。我们换一家?”
“行——吧,帮我拿着。”雷英将手中的银枪丢给蓝五,蹲下身子整理自己的衣裙,将绑起来的裙角都揭开,再拍落上边的灰尘。
接着,雷英将头上的木簪取下,用手把落下的头发都往后梳,她从袖中摸出两个花绳,给两侧要落到正面的头发系成小辫子,木簪不适合用来装饰,她摸着刘海的上方,手指轻轻摩挲。
“你等等。”蓝五闪身进了院子,没多久就拿着一枝淡黄的腊梅走出,枝干纤细,瞧不见黑树皮。
他将蜡梅递给雷英,笑道:“给你,正好合适。”
雷英接过蜡梅,别在了右侧的发间,她特地转了一圈身子,问道:“第一次穿女儿家的衣服出去吃饭,怎么样?好看吗?”
蓝五双手握住枪杆,看的眼神都迷糊了,“好看、好看。”
……
城主府,月入窗口,茶几中的水面映着白弧,比青瓷更白。
“公子,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白狐儿捧着一件貂皮衣,将它挂在衣架上,再用木梳清理毛隙。
“那年的雪山貂,说是什么极品,照顾起来也跟寻常貂皮一般。杨家那丫头在内廷监的牢房里待着,说是有四名断江境武夫时时刻刻守着,大概率是出不了事。”
陆行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城主府的暗卫呢?昨日孙伍能闯入城主府,你是有意的?”
白狐儿的身子一颤,裙子扯出沙沙的声响,她坐在木凳子,手落于双腿间,低声道:“都让我派出去了,我担心武仙大人,便让他们都去找了。”
“嗯,你先把貂衣理好,这两天风雪大了。”陆行目光平淡,轻叹口气,“有些事情,你自己要知道错在哪。”
杯中白弧愈深,陆行的食指轻敲瓷杯,解释道:“你让人去找,便等同告诉全天下的人武仙失踪的消息,便是找到了,你让姐姐顶着重伤的身体来守护雪津城吗?你若是找不到,时间拖得越久,雪津城、北地都会动荡。”
白狐儿的头埋得更低,声音委屈巴巴,略带哽咽,“可是、可是武仙不在,公子又远在龙虎山,就我一个人待在雪津城,空荡荡的府邸,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