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上,陆行平躺着,谭菁用浩然气庇护她的周身,防止虚空的寒冷侵袭。
谭菁静默站着,面上尽是焦急之色,她闭目沟通心湖。
“帮帮他,姬通的因果不应当算到他的头上。”“精卫”林中飞出,口中衔着一块很大的红玉石。
泉边的一席绵塌,白裳女子跪坐于上,身前有一紫红木桌,茶器皆为朱砂色,她边煮茶边道:“精——谭、菁,你有些偏帮了。喜欢一个人可以,但不当是以这种方式……”
“精卫”将口中的红玉石松开,石头作势要掉落泉水中,看着块头和质地,定能掀起好大的浪花。
白裳女子连忙将拿到一半的茶杯放下,一只玉手向前探出,将红石头打飞开,好巧不巧,红石头砸在了茶壶上,朱砂茶壶当场碎了。
“唉,上回见你,弄湿了我一副面纱,这回呢,又是毁了一具上号的茶器。要知道这东西,便是镇守南天门的将军,都是眼馋的很……”白裳女子美眸抬起,此番脸上未蒙面纱,如羊脂雕琢,如泥泞红枣,女子莹莹笑,恰如春风行。
“你……”“精卫”看着白裳女子的面容,低语道:“最好还是把你的面纱戴上吧,你我相像,我看着不适。”
“菁儿,既然开口了,那便依你。”白裳女子取出一副翡翠面纱,翡翠链子自耳廊起,将鼻梁以下的面容遮盖,白纱虚妄,翡翠雕琢,像是书上人。
她玉手轻抬,袖口的白纱滑落,中指和大拇指扣成一个圆,葱翠玉指如画廊,其内有无数人间盛景。中指轻弹,落在前方的空中,空中幻化出一面雾镜,里面是陆行平躺在铁索上。晧腕一转,食指和中指相合,剑指将要落到境中陆行的额头。
“嗡、嗡嗡——”一缕文气从陆行的眉心涌出,如古钟长鸣的声乐,震退了白裳女子的剑指。
白裳女子微微蹙眉,再度打量一番镜中的陆行,好一会儿才道:“姬通的因果压不跨他,萝卜和大棒,儒家向来是两手抓。真是——好一座文山的虚像……”
“可是这文山虚像并未认主,甚至企图鸠占鹊巢。我不知此举是哪位闻道所留,但不厚道。”“精卫”落于一块凸起石头上,掷声道。
“呵,”白裳女子掩住半边脸,笑容浅尝,白纱未遮全,在零星的视角里,仍能瞧见半边玉面。
“你不是应天书院的宠儿吗?些许琐事,回去问问那些长辈呗~”
“至于陆行的安危,恩……上回之后我叫人查了他的身份。毕竟是你喜欢的男人嘛,总得知根知底的。”
“咚!”随着石子落水,许是石子颇大,溅起无数水花,顿时打湿了女子的半边衣裳,“精卫”飞停于空中,翅膀呼呼响。
白裳女子迎着“精卫”怒目而视的眼神,目光皎洁如晨曦,看着淡薄却是分毫不让,“谁知往后仙境开不开呢,你我的姻缘线是绑在一块的,我如何不上心?”
“北地陆姓有三,陆霜,二十岁剑斩天人,破境引发的异像连仙境都可瞧见;其上还有一位兄长,二十岁时已能独游仙境,如今便是我,亦是不敢妄言其名;至于你看上的陆行,唯一拿出手的剑道都是他人帮忙开的,与前二位相比,岂不是蝼蚁与皓月的差距?”
“我与你直说了,仙境不会插手人间之事,且有三教坐镇,也没这个能耐。你若是想通过我来找到算计陆行的人,我是不会帮你的,我的确瞧不上陆行。”
白裳女子站起身子,似是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她挥手划破心湖的空间,身前出现一个椭圆的门户。
“若你没有生死危机,我不会再现身……”白裳女子步子一迈,消失在心湖中。
“精卫”落到泉中的鹅软石上,抬头看着镜中的陆行,眼睛无序转动,逐渐泛红。
衔木填海九百载,东海不复有仙缘。
清泉逐波,荡漾一阵涟漪,水上映着的“精卫”倒影也迷糊了。
……
外界,陆行体内正有无数文气涌出,谭菁双目通红,连忙将周身的浩然气离得远远的,她知道陆行正在和体内的文山虚像争斗,她想再多帮点忙,可眉心的青鸾印泥闪烁,不许她再动用“彼若空谷,天地同心”的能耐。
“滋、滋……”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寒铁上,冒出缕缕白烟。
“轰隆隆!”虚空上的大窟窿尚未合拢,其上阴云汇聚,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劈开黑云,远远可瞧见一个红袍身影冲天而起。
吴中的剑气撕开面前的雷池,他手中剑花不停,身形在雷池中快速移动,避开雷霆的同时甩出剑气,将那些正在汇聚的雷霆打散。密如细雨的剑光冲天而起,整个雷池被斩成四份。
“我剑意气平,不允苍天断生死!”吴中重喝一声,破雷云而上苍穹,三尺文剑划过手心,剑光染血。吴中想要以血作为契机,一剑斩断八百年积累的因果束缚。无数浩然正气以他为中心向方圆扩散,金色的光芒弥漫天际,将翻涌的雷劫熄灭。
苍穹之上忽有一沉闷地响声,一条银白大道撕开天空,无垠剑气从中肆虐,剑道所对的下方,正是文道遗迹的那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