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围观尸体的村民越聚越多,半圆形的人墙增聚成成椭圆。镇衙公吏和护安队紧张地维持着秩序,脸上展现的肃穆与村民们起伏微弱的平淡神态难成对比。
“古今寿命高的新朝武人也活不过一百二十岁,绝无办法像练过江湖奇功的人一样青春常驻,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不仅是因为答应教高俅武功,酷爱说教的脾性也使得皋立天耐心地为他讲解。
“这难道是?”高俅陡然听到身后有美女路过的气息,耳朵里好似扑进了体香味,屏蔽掉无关的嘈杂声,倏地转头望向后方人群。
皋立天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繁杂之语,忽然见高俅的举动有点紧张兮兮,“高兄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高俅含糊其辞,因为目光在人群中扫不到美女,神色显然陷入不安:“有听见你说心魄是新朝人的禀赋,但假如不是新朝之人,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
“每个国度及族群的天生之能存在差异。比如多鬓国的斗士,天生便可发散强烈气味,而他国之人则没法子通过后天修习获取相像的威能。”
“不就是体质不同嘛,还叫啥天生之能?搞得像神魔故事书一样神秘怪怪的。”
“原来你连神魔故事亦有所涉猎,怪不得言行一贯如此愣乱。”
“哈哈,愣乱?哪儿编来的形容词?你们国家的语言文字机构有正式承认这个词吗?”高俅觉得有点讨厌,大家应该以正确的用法来使用汉语才对,于是手掌半推着皋立天的背脊,轻提膝盖撞击他那左侧坐骨。
“踢我作甚?”皋立天恼怒着回身反击。两个大男人如烦童似的彼此纠缠住,惹得近旁村民言笑晏晏。
作为负责调查此次死亡案件的小队之首,燕权稍觉心头骇愕,不禁收起折扇笼入袖中。嬉闹的皋立天与高俅,路边村民们的神情,都被他缄默地看在眼里。
阳光明朗,云淡风轻,远处老人脚下鲜嫩的卷柏、杂木荆棘和发棵都闪闪有光。
“真乃凄惨之景况。”
“倒也是。”燕权不自觉地答过话,恍然回身,才知晓验尸初检完毕,队员谢谦正准备向他告禀。
谢谦抱拳合拢于胸,眉眼间散逸着敏锐光华,明确十足地表示:“死者因半个多时辰前服毒身亡。”
听见他的话,燕权身后的高俅停下打闹,探头惊问:“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是被斧头砍死的!”
“死尸瘦劣,遍体肌肤黄白肿胀。眼鼻唇齿绽裂,皮损似烫伤起疱,疮面渐次化脓,以银钗检验呈黄浪色,且皂角水洗不掉,无疑是食棉蚕毒之状。”
燕权沉吟道:“终西州亦有食棉蚕出没?”
“并无。”谢谦取出吴石内侧衣袋里包毒药的纸,“食棉蚕的躯壳磨粉可制成毒末子,必为歹人携毒药潜入终西之地私贩。”
“那么斧伤又作何解释?”
高俅跟着点头:“就是啊,砍掉的手该怎么说?”
“经验证,斧为吴石原气所笼盖,气显浓烈,出自满身。方圆二里内,除去残留着皋立天的气以外,未留有半点外人杀气或内力。”
“确实是控气引导过识相鸟,镇衙公吏能佐证。”皋立天苦笑道。
燕权上前去查看尸体,反复确认了几遍。“没错,斧头和尸体上只有死者本身原气,附近也找不到人为的打斗痕迹。”
“如此说来,难道……”老村长震惊之下,惶恐难言。
高俅疑虑地望向皋立天,低声问:“所以呢,他们到头来讲了些什么?”
“每个人的先天原气都不一样,其独特性就如天下没有长得完全相同的两只白唇鹿。先天之气能够引导自然空气凝聚而化成形,或游散而造成周遭环境变化。”
“别废话!”高俅打断皋立天的解释,指向尸体喊道:“我就问是谁持斧头砍的他?”
视线跟随手指过去的同时,高俅蓦然看见尸体旁蹲着一个艳服女子!
她蹲在那里,形色黯淡。没有哭泣,也没有发出一点悲痛的声音,以至于高俅站在背对她的方向遍寻不到她。
“哇耶,只个欢蛋蒸攒劲!”高俅伸举拳头向天空挥舞,欢快地叫唤:“闹把你希罕死嘹!爱你爱你!”
燕权听不太懂此话的含义,误以为高俅也是那些专研上古方言的青襟,老爱卖弄无用的才识。
当高俅欲往女子身旁靠拢时,恰好被转身的燕权挡住了。刚要发作,皋立天却拉住高俅的肩膀,“她早嫁人啦。”
恰似听见噩耗一样,高俅心情大坏,意作凌乱之态,撕开衣襟给路人看,却不受理睬。
“姑娘乃吴石的亲属?”
美女抬头望望燕权,声气低落道:“对咧。”
“姑娘名姓?”
“傅颖籽,我是他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