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并不会切什么八心八箭的漂亮宝石,他手下也没有这样的优秀的人才,所以,在烧完珊瑚珠后,他把一些剩下的、还能看的边角料让人打磨成蛋面。
在玉文化发展了近两千年的北宋,打磨蛋面这种工匠还是不缺的,很多板指、玉佩、戒面都是圆润的形态,所以这漂亮剔透的红玻璃宝石很容易让人上头,大嫂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败下阵来。
她轻咳一声,先前那些对孩童的轻视和怜爱都被抛去九霄云外:“小叔,您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一边的赵大哥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任妻子说了。
赵士程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天真地语气道:“您应该知道最近的羊毛线吧,我听说西北羊毛很多,我希望你能帮着从西北收购羊毛,再把我密州生产的羊毛送到西北售卖,密州离秦凤路太过遥远,邯郸又正好在密州之秦凤路中间,这关系到原料的事情,我当然要家里人来帮忙啊。”
刘氏微微一愣,有些怀疑道:“就这点事?”
“嫂嫂不会以为这是小事吧?”赵士程露出夸张的神情,拿乔地抬起下巴,“去岁,我们密州一共梳理了三十万斤羊毛,你知道是多少钱吗?这么大的货量,若没有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手看顾,中间出点事情,会是多大的麻烦?”
刘氏嘶了一声,被这个产量吓到了,她并不是只知道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也是要管家的,当然对最近风靡南北的毛料十分了解。
在这个几件衣服可以当财产传给两三辈人的时代里,普通人对购买布料可没有什么时令要求,尤其是一些面料十分珍贵,能弄到一两匹,就算是幸运了,所以,就算现在已经夏季,羊毛卷的销量却不减反升。
刘氏家人都在苦寒的西北从军,所以,婆婆送来的毛料里,她分出不少给了家里人,还亲手给父亲织了一双羊毛长袜,因为一到冬季,父亲足疾就会复发,疼得难以走路,有了这个些毛料,在西北,当然也可以过得更好些。
而且,西北苦寒,滴水成冰,若是能专门经营这些毛料,她还可以用娘家的人脉,经营一下秦凤路的关系,这些毛料送到西北,完全可以做为军需物资,用来采购的。
她不由得搓了下手,不好意思地道:“这,这如何能算是帮忙呢,分明是小叔你给我们帮了大忙啊,这事能做,但这东西,我却是不能收的。”
说着,她忍住心中滴血之痛,用绝大的毅力,将那块美丽的宝石向前推了推。
赵士程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宝石的妹子,那为人做事的立场肯定也是站得稳的。
“既然嫂嫂都这么说了,我就收回去了,”赵士程将红玻璃拿起,在手中抛了抛,放在桌上,又有几分促狭地对大哥眨了眨眼:“我给五嫂也送了一个,大嫂不要的话,回头我给母亲好了。”
赵士从无奈地苦笑:“虎头别闹了,要拿什么来换,你说就是了。”
赵士程觉得有几分无趣,便也直接道:“羊毛的事情,种家舅舅占了一半,你们的价格要商量好,如果有矛盾,可不要起冲突,来找我。”
刘氏叹息一声:“这你可放心,我虽然要助一助娘家,但却也不是会吃里扒外之人,只要这事我会用心看着,若你长大了需人接手,我也会交出去。”
赵士程眨了眨眼:“我怎么会不相信嫂嫂呢,这条线给你们,当然就是你们的,自负盈亏,我只管发货收货,别伤和气就好。”
刘氏眉眼复杂的:“小叔啊,你这也太不像个孩子了,夫君,你怎么看?”
一直装隐形人的赵士从摸了摸鼻子:“我自是愿意,反正咱这些宗室除了经商置地、赏风弄月,也无其它的事情可做了。”
刘氏这才点头,想与赵士程说起细节,但赵士程却是摇了头:“具体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你得去密州找管事的山水姑娘才行,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我还要去学琴呢。”
刘氏于是起身,亲热道:“那我送你过去。”
“你在这里想想章程吧,”旁边赵士从一把将小弟抱起来,淡定地走出去,“我去送虎头就好。”
刘氏看着两人离开,左看右看,迟疑了数息,猛然伸手,将那颗宝石拿在掌心,那端庄的眉眼微动,那慵懒的模样,从头发丝到指尖,仿佛在诉说着“真香”!
……
另外一边,从小院出来,才过一个转角,赵士从就停下脚步,抱着弟弟坐到回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弟弟眉头一戳:“怎么,把五弟带坑里还不够,连我也不放过!”
“什么叫连你不放过!”赵士程比窦娥还冤,“我只是看嫂嫂为难,才想帮她一把,再说了,这哪里亏她了,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赵士从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我刚刚回来那天,母亲就把我拎到屋里,耳提面命,让我不要听信你一个字,还把五弟的事全盘讲给我听。”
天知道他当时听完,险些扶不住下巴,全程当笑话听了,但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自己就被圈进去了。
赵士程一边在心里抱怨母亲太不相信人了,一边不高兴:“哼,你不愿意就算了,家里哥哥那么多,我去找其它哥哥!”
赵士从微微摇头:“那倒没有,虎头你虽然坑,却是没什么恶意,但为兄有一
事不解。”
赵士程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什么?”
“你在急什么?”赵士从认真地问道。
赵士程无辜道:“我没有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