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后悔自己以前将女儿养得太娇,试探着道:“红衣当年来时,我接手了周家大笔钱财。”
“那就还给她啊。”何满月张口就道,又强调:“还给她之前,把她这些年的吃穿用度扣下。没道理让咱家贴银照顾人!”
她越说越高兴:“之前您给她用那么多好东西,好些我都没有呢,全让她拿银子买下。”
周红衣自己买的,就不是母亲因为疼爱而送的,这么一算,母亲最疼的还是她嘛!
李氏看出来了女儿的想法,心中更添几分无力,都已经快嫁人的姑娘了,还在争亲娘的宠爱,实在太单纯了。
她不想再多言,女儿已经养成这样,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又让身边另一个婆子去找人:“别闹得大张旗鼓,暗地里打听一下,就在衙门旁的那几条街……先把人接回来。没到万一,不许说红衣私跑出去的事。”
李氏一开始就听小谢的哥哥说了周红衣的去处,却没往她要去衙门那处想,只以为周红衣一个人住在外头时怕自己出事,所以才打算住到衙门边上去。
她不得不承认,这想法确实挺对的。但衙门周边的客栈和酒楼都不便宜,周红衣身上的银子撑不了多久。
车夫拿到了丰厚的酬劳,马车驶得又稳又快,一点都没耽搁,很快就到了衙门的那条街。他隔着帘子问:“姑娘要去哪儿?”
“衙门!”胡妍美探出头,远远看到衙门威严的大门,道:“就到这儿吧。”
车夫不以为意,两人还算熟识,这姑娘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自己又做一副丫鬟模样打扮,明显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怕他跑去报信,不让他知道真正落脚地……还算聪慧。
不过,这位表姑娘常年住在府里,夫人对她甚是看重。知道人丢了,肯定会着急的。他先前已经派人报信,但等那人赶到何府,就算顺利的让夫人知道表姑娘跑出来的消息,也得重新派人出来找。这中间耽搁的可不是一点时间,至少,都到这会儿了,他都没看到任何一个何府的人。
车夫多了个心眼,要是能寻到姑娘的落脚地,再去报给夫人,应该能拿一些赏银。至于这事厚不厚道……这姑娘一人偷跑在外,若遇上歹人,怕是要人财两失。
他这是帮忙!
车夫说服了自己,自认问心无愧,将马车放到边上的小巷子里,从人群里躲躲藏藏着追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姑娘顿住脚步,然后朝着俩衙差走去。
见状,车夫吓一跳。
常人无事都不会去招惹衙门的人,这位表姑娘是要做甚?
但凡来这里,那都是有冤屈的。否则就是妨碍官府办事,是要被入罪的!
他倒是想冲上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周红衣已经和衙差说上了话。他不敢冒险搭上自己,一溜烟跑回巷子里,驾着马车去了何府!
路上时,车夫在慌乱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勒停马车,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衙门的方向。
万一周红衣不是胡闹,而是真有冤屈呢?
当初夫人把人接回来时,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十多架马车,据说那些都是周府的钱财……不是没有阴暗者暗戳戳说何府想吃绝户,但这些年夫人对周红衣视如己出,对她甚至比对自己生的姑娘还好,这才打消了众人的猜测。
但银子是真的被夫人收着了,这些年也没听说过还给周红衣的事……车夫想到这些,重新拉了马儿,去还是要去的,这一趟应该能领些赏银。
反正,就算他不报信,稍后衙门的人也会上来找夫人。
李氏听说小谢的哥哥前来,顾不得富家夫人的矜持,急忙奔了出来。
“她人在哪?”
车夫低着头:“小的怕表姑娘出事,特意偷跟了一段。表姑娘她……进了衙门了。”
边上何满月兴致勃勃,追出来想要知道周红衣这半天都遇上了什么,听到这话,顿时一头雾水。她扭头去看母亲,下意识问:“去衙门做甚?”
李氏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她也想问这话,但结合周红衣这几天张口闭口就是周家钱财,而她又始终在搪塞,那丫头肯定是去请大人做主了。
她怒嚎道:“我这些年对她还不够好吗?”
就算是暂时没还,也不至于就闹到衙门啊!
何满月也一脸义愤填膺,不过,她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缘由,狐疑问:“这意思是我们亏待了她,所以去找大人做主?”
母亲对周红衣处处妥帖,比对她这个亲女儿还要好。说难听点,周红衣要是没到何府来,这些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何府亏待她这话,说不过去啊!
李氏一句话吼出,来不及跟女儿多说,急忙带着人往外跑。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身衣裳去衙门不合适,赶紧掉头回屋去换。
何满月看着慌慌张张的母亲,心下愈发疑惑。她看向身边丫鬟:“表姐去衙门又不会有危险,我娘急什么?”
若是去衙门都能出事,这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丫鬟面色一言难尽。
也只有像何满月这样娇养长大,从未受过人间疾苦的姑娘,才想不到这其中的关键处。她低声提醒:“夫人收着周家的钱财,表姑娘想拿一点买宅子,夫人没答应不说,还将人给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