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奶奶曾经心疼爸妈工作忙,想把我接到身边,妈妈舍不得,和我作伴的是同样双职工家庭的小孩蒋翼。
后来上了小学,因为一唱一和调皮捣蛋,金老师威胁了几次要把我们分到不同的班级,最终也没有舍得。
再后来,爸爸曾经被南方的航天企业借调,对方希望我们全家过去,条件优渥,爸爸考虑之后没有同意。
再再后来,蒋叔叔常驻美国之后,也想过直接接蒋翼出国念中学,最终也没成行。
之后是文理分科,物理常年不及格的我打算学文,政治全靠猜的蒋翼打算学理,但最终又有了大综合,让我们不必分离,我们是整个省里唯一一届文理不分科的学生,可有时候想想,似乎这样一件事只是为了不让我们分离。
然而那也只是因为,我们不想分开。
而只要有一个人决定离开,也就真离开了。
我从学校回了航天城就直接去了明雨家,她竟然还在整理行李,一见我进门就急急招呼我:“瀛子,快来帮我压一下,这个箱子都关不上了。”
我跑过去整个人趴在她的箱子上,“怎么样?”
“哎对对对,你可别动了,太好了锁上了!”方明雨脱力一样坐在箱子旁边。
我翻身,整个人仰躺在箱子上,四楼的窗外有小鸟的叫声。
明雨靠着我和箱子,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轻微的女孩子的呼吸声。
簌簌的,夏末的风一样。
明雨说:“你明天去送我吧?”
“嗯。”我看着窗外,“不过我这次可不哭了。”
送关超走的时候,我在车站差点哭得脱力。
那当然不全然是因为分别,其实也有心疼。
考场出来,每个人都即将面对分离。
高考之后的关超就仿佛是被剧烈摇晃过的易拉罐,开启封盖的时候,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关超的父亲跟厂里签了合同,去非洲五年,月底他出了成绩就走。
而这项工作的福利之一是子女大学毕业即可进入航天城接班。
关超是在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才知道的这件事。
他父亲当时执拗地要求他必须报考本科,三本自费都无所谓,但是必须有本科文凭。
“专科给你丢人?还是我给你丢人?”关超怒喊,摔门要走的时候,男人突然跪下来。
关超整个人僵住。
男人急迫说:“我求求你行不行?你就听我这一次,以后我都不管你。”
关超背对着他,好半晌问了一句:“你以前是管了还是怎么?”
男人当时抱头痛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可你就听我这一次行不行?考个大学就行,我去非洲五年,给你换了这个接班的名额,可能也不是什么好出路,但算我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