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旅支队长借助信鸽而突然抛出的这一话题,一下子镇住了所有的与会者——没有电台是整个支队上下尽人皆知的事情,但谋求购买一部电台的想法,吴子健之前并未向众人透露过。
参谋长李天林最先表露出了惊喜:“买一部电台?!那可太好了,有了电台,咱们再和大榆树山里的友军联络就神速得紧了!甚至说不定可以建立跟咱们徐旅旅部的联系。”
一营长王双龙也频频点头:“电台肯定要比信鸽通讯可靠多了——其实信鸽如果只是被老鹰袭击还不是最可怕的,我真正担心的是它会降落到敌人的手里,那咱们的情报就等于拱手送给鬼子和伪军了……”
就在大家开始热切欣喜地讨论,刘恕却极为冷静地提出了质疑:“老吴,电台这种东西能从地下军火黑市买得到吗?这可不同于买几杆枪!”
由于吴子健很久以前曾经对他提起过、要通过文城的地下军火黑市购买捷克式轻机关枪等武器,是以刘恕立刻猜到了支队长准备购买电台的渠道。
“政委,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吴子健也不做什么隐瞒和遮掩,坦率地回应道:“搞电台肯定比搞枪要复杂多了。文城那边,我已经让咱们的肖队长留意了很久,一个打算是让敌工队潜入文城火车站的日军兵站货场,争取从小鬼子的辎重装备里偷盗一部出来——除此之外,肖队长还找到了一条渠道,就是通过文城城内的两家洋行,从天津订购一部商用电台,拿到手后,一样可以改做军事电台用。”
“支队长,啥叫商用电台?”二营长魏鑫大感兴趣地追问道。
“这个嘛,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反正肖队长捎话回来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文城,当面向他了解清楚,如果可行,就不惜血本买回来!”
政委刘恕则继续皱紧眉头,逐一扫视着与会者的面容,缓缓说道:“此事必须慎重,大把的经费花出去,买回来的东西如果不堪重用,就是对关门山根据地建设的极端不负责任。”
吴子健平素最怕政委端起面孔上纲上线,听到这话急忙表示,如果决定买商用电台,自然一定是要提前研究明白的。何况肖俊平读大学时就是燕京大学物理学系的高材生,投笔从戎后又在晋军三十三军通讯营历练过,转隶晋军独12旅期间担任的更是电讯参谋,对这个应该相当懂行。
一语提醒,几名指挥员不禁笑逐颜开,又开始纷纷对肖俊平赞不绝口。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政委刘恕的眉头已经皱得更紧了。
但吴子健却凭借这一转折,渐渐软化了众人刚才坚决反对他潜入文城的立场;并且他提出,此行还有视察文城地下情报站工作之重要目的。最终,就连刘恕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表示,在保留自己意见的前提下,原则上同意吴子健亲赴文城。
随行的人选也很快定下了——由敌工队副队长陈栓柱率领六名敌工队员组成。参谋长李天林几次建议再带上支队部警卫班的战士,被吴子健断然否决了,理由很简单:此行进入敌占区,所有人均须着便服,携带短枪。而目前在整个支队,除了寥寥几名营级以上的主官之外,只有敌工队的人才配备短枪。
接下来,吴子健做出了他离开后的指挥员人员安排:
——参谋长李天林立即从河口村转到西坪村坐镇,代行支队长职务,全面负责河口村、西坪村、梨花浦一线的根据地防务;
——与此同时,二营长魏鑫临时调动到河口村,协助三营长鲁大江指挥当地防务(河口村除了常规驻防的三营7连,二营的6连也驻扎在彼);
——梨花浦仍由夏连山指挥骑兵营驻防;
——西坪村与梨花浦之间的野营营地,仍由一营长王双龙指挥全营作为机动兵力驻防。
今天会议的最后一项,吴子健趁着支队各级军事主官都在场,简要总结了昨天的那场突发的激战。参战的指挥员们上报了各自部队的伤亡数字(这当然是一带而过),吴子健则通报了战果,包括击毙一名日军中尉(应系中队长职务)、生擒一名少尉小队长,毙伤日军数十名以上,击毁两辆卡车,以及缴获一门九二步兵炮和炮弹给养等等的战利品——总的来说,这场遭遇战取得的战果相当辉煌,向来骄横狂妄的日军,甚至在徐旅支队面前主动停止了攻击追杀。吴子健提出,立即整理简明战报,飞鸽传往大榆树山,让友军391团迅速知晓,以提振本地抗战士气。
战果令与会者情绪振奋,特别是一门九二步炮以及近百发炮弹的缴获,对徐旅支队机炮排的装备补充,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也正是在如此开心的战果面前,政委刘恕试图针对相应的战损而做的批评性发言并没有获得共鸣,且刚刚开口就被支队长打岔推诿过去了。
会议就此急刹车般地结束,李天林和各营营长立即散去,开始了分头的准备。
对于吴子健刚刚作出的部署,本来窝了一肚子气的刘恕,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在从前还是徐旅二营的时候,刘恕作为营教导员,经常有机会独当一面地指挥部队;那时候,营长冯长治权力最高,营教导员次之,而副营长吴子健只能排在第三位。
如今,徐旅旅部下令将二营升格为关门山支队,在昔日营长冯长治牺牲的情况下,吴子健跃升为了支队长,自己这个昔日营教导员则改任支队政委,权力地位反而排在了吴子健之后。
更令刘政委气恼的是,屁股坐在支队长位置上的吴子健,与他就军政责权方面做了严格的划分,几乎等于变相剥夺了他军事上的指挥权——就以刚刚散去的会议为例,吴子健离开根据地前往文城期间,竟然指定参谋长李天林代行支队长职务,全面负责根据地防务。俨然将他这个政委排除在了支队军事领导核心之外。
而囿于两人之前的军政责权划分,刘恕对这样的安排又只能无奈地服从。
“老吴啊,你这趟去文城,必须对肖俊平的工作做出严格审查,倘若他确实像有同志反映的那样存在着严重问题,那就应该立即将他调回根据地接受组织审查!其实,考虑到他已经数次暴露身份,趁此机会将他调回,无疑是明智的。”
听政委再度重申对潜伏在文城地下情报站的肖俊平的审查,吴子健禁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敌工队副队长,后者在这一刻刚刚跨进支队部的大门。
“我会认真处置的,”徐旅支队长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一切以大局为重。”
“我有必要提醒你,不得避重就轻走过场——肖俊平不单单负责地下情报站,手里还掌控着徐旅支队的大笔经费。作为政委,我绝不允许他出现任何违反纪律的行径!”
听着政委声色俱厉的一番表态,戳在门口的陈栓柱难免心头惴惴,频频以目光偷偷地去看支队长的反应。
当他与吴子健凌厉的目光相对时,越发感到了局促不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