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半小时的车程,孟小棠闲不住,嘴巴闲不住,身体也闲不住,脑子更闲不住。她趴在桌板上,双眼炯炯地盯着车窗上的两个人,他们脸朝向对方,说话声音很轻,好像有轻轻浅浅的呼吸滚落在孟小棠的背上。
车厢内的冷气都拂不散的滚烫,怪让人心热的。
孟小棠安静得不像话,大脑运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高铁驶离隧道,透过车窗只能看到高铁外绿油油的稻田,视野开阔,人的思想似乎也一并变得开阔起来。有股缠绵悱恻的情绪缠绕在她的神经里,接下来的行为举止,是七十岁的孟小棠都可以引以为傲拿出来高谈阔论的了。毕竟云盏和周祈年在一起,她可是大功臣。虽然,只是她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此刻,孟小棠觉得自己是为爱冲锋的勇士,为了云盏的爱情,她摇旗呐喊,助威喝彩。
孟小棠拍了拍云盏的手,“我们能换个位置吗?我想靠窗坐。”
云盏没犹豫:“好。”
座位一换,云盏和周祈年之间再无阻碍,孟小棠的心上仿佛有个举着小彩旗喝彩的小人,欢呼着:“云盏有你这个闺蜜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越想越得意,孟小棠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
——【感觉我的好朋友要谈恋爱了,不确定,再看看_】
云盏没刷朋友圈,她这会儿正忙着和周祈年交换歌单。其实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分享音乐是件很私密的事,你和人分享你的喜好,对方不一定会领情的。就像有的人嗜甜,有的人喜好吃辣一样,众口难调。你视若珍宝的,旁人或许弃如草芥。
但真的很奇妙,她和周祈年竟然在同一时间,听同一首歌,并且歌曲处于同一频率。
也因为这种奇妙,两个人分享起歌单来。只是很遗憾,两个人的歌单并不重合,唯一重合的一首歌,就是刚才听的《流沙》。
周祈年除了站着的时候脊背笔挺的像清晨沐浴阳光的行道树,生机勃勃郁郁葱葱,让人充满希冀,其余时候整个人都很懒散。他吊儿郎当地靠坐在椅子上,头侧斜着,吊儿郎当地撩着眼皮,眼神却不是浮皮潦草的,有种直截了当的占有欲,像个贪婪的昏君,不管眼里看到什么,都要占为己有。
“一大堆粤语歌里就这么一首华语歌?”周祈年的心口滚烫,好像岩浆涌动,荼蘼他整个心脏整片血脉。
云盏喜好听粤语歌,汉语八大方言里,唯独用粤语唱歌时最缠绵,哪怕是出轨歌也能读出一种坦荡热烈的清白感与爱意痴缠的痛彻心扉。她会说江南话,江南话是吴方言,总被人称之为吴侬软语,但也只是软,软到人骨子里的软,却没有粤语带来的伤筋动骨般的爱与恨。
“粤语歌好听啊,”云盏说,“你不听粤语歌的吗?”
“不听,平常也不太听歌,没时间。”
“那你平常干什么?”
“学习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就好像学校里最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突然背着书包正儿八经地来学校上课,还把作业给写了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周祈年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明知故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经常翘课去打游戏的人?”
云盏不上他的当:“表哥说你年年拿奖学金。”
周祈年很不客气:“嗯,我成绩挺好的。”
云盏:“……”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周祈年前所未有的执着,他以前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说他地痞流氓也好,说他爹妈不要也罢,他都无所谓,反正他活得阳光热烈,没活成流言蜚语里的任何一种,他周祈年就是周祈年,永远的年级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周kg。
今时不同往日。
周祈年心道得亏从前没谈过恋爱,得亏没和云盏有着青梅竹马的缘分,就云盏这人,周祈年觉得自己估计情窦初开就会暗搓搓地想方设法让云盏和自己早个恋。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恋爱脑呢?
云盏没有他那么多千转百回,仔细琢磨着他的问题,想完后语气认真:“你真要听吗?”
周祈年几乎能猜到没一个好词,率先声明:“乱搞男女关系这种话就别说了,你可以问问陈启隽,我但凡和一个女的玩过暧昧我就去死好吧?”
云盏很严谨:“玩暧昧都是拿着手机一对一的玩儿,这种事别人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