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忘了将帘幕拉上,天光乍现那刻,周奐就醒了。
这些年,他住过的房子一向都阴暗,过去待了四年的牢房也是潮湿无光,久而久之,他竟厌倦了清晨的晓色,厌倦那分明没半点温度却亮得刺眼的光。
夏日晨光炽烈,晒没一会,床铺已是暖热,顾怀之睡在靠窗那侧,身上还裹着厚重的被单,即使房里开着空调,依旧被热得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白。
顾怀之下意识伸手探了探,隐约触到了布料下结实的肌理,指尖向上移了几许,触到了更大片的刚硬,再往上一些,略微粗糙的细刺轻扎着指腹,挠起了几分痒意。
周奐垂眸低望,看着那醒来之后就放肆摸了自己一回的女人,慢条斯理地闔上圣经,把书往矮柜上一摆,然后就冷着脸看她,等候她完全醒来。
圣经十诫曰:不可杀人,不可姦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
但很可惜,光是第一戒,他就守不了。
他是罪人,罪无可赦之人,是上帝也遗弃的存在。
能救赎他的,只有顾怀之。
「周奐,现在几点了?」迷糊打盹的女人揉了揉眼睛,记忆停留在此时此刻睁开眼后看见他的瞬间,关于几分鐘前大吃一把豆腐的事没半点印象。
周奐抬手看錶,「八点五十五分。」
听闻,原先还想赖床一会的想法顿时扫空,顾怀之猛然坐起,扯过男人的手又看了一次时间,闷声咕噥:「昨天不是说了饭店的早餐只提供到十点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昨晚喊累,要我别吵你。」
「??」
顾怀之脸热,没好气横他一眼,翻身下床,匆匆进浴室里梳洗。
昨晚两人清理好从浴室出来,顾怀之又皮,后果可想而知,男人再怎么克制,她的体力都还是差了一大截,最后真的没办法了,只好喊累求饶。
最后,周奐又伺候了她一回洗澡,出来后,顾怀之一沾床就想睡了,男人在身后哄着要她坐好,说要替她吹头发,她还嫌吵,偏头咬他的手,要他别说话,不然她要生气了。
看见镜子里那吻痕遍佈的肩颈,顾怀之捂眼,这样到底要怎么穿衣服啊?
事已至此,纠结于事无补,她拍了拍脸,喊了周奐进来洗漱。
男人听话地进了浴室,只见女人站在镜台前,已经替他盛好了水,水杯上摆着饭店提供的拋弃式牙刷,刷头上也挤好了牙膏。
墨眸轻凛,眼前有斑驳破碎的画面闪过。
「周奐?」从镜子里看见他站在门口不过来,顾怀之咬着牙刷转过身,牵过他的手,含糊催促:「赶快过来刷牙,你鬍子长了,还得刮呢。」
男人回过神,「嗯。」
梳洗完毕,周奐走出浴室,顾怀之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抹防晒乳,见他出来,又喊他过去,「周奐,今天太阳好大,待会海边应该很晒,我替你擦点防晒,好吗?」
剑眉深锁,周奐下意识退了半步,眼神排斥。
顾怀之知道他会抗拒,软着声劝:「这个牌子的防晒乳擦上去之后很快就吸收了。」她抹了点在自己手背上,而后朝他伸手,「你摸摸看,是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周奐沉气,半信半疑地盯着女人骨感的手,好半晌才勉强伸手碰了一下。
确实不见黏腻。
见他没说话,表情也没变,顾怀之乘胜追击:「我替你擦,好不好?」
男人默着,未置可否。
不明白他这反应是好还是不好,顾怀之抿唇,轻轻拉起他的右手,试探道,「我帮你擦了?」
周奐依旧不语,却也没有抽开手。
顾怀之索性放弃讨到他开口,将防晒乳抹上他手臂。
湿黏的触感引来反感,周奐立刻欲挣开手,女人柔软的掌心迅速将乳霜涂抹均匀,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完成了动作,他还来不及确认皮肤上究竟是否残存任何黏腻,另一手也被拉了过去,而后又是一阵反覆。
周奐迟疑地摸了下被她抚过的部位,肌肤乾爽如初。
他松了口气,却听见又她说,「周奐,蹲下来一点,我替你擦脸。」
「??」
呼息一窒,男人沉下脸。
封藏于记忆深处的画面被迫放入了播映窗格,斑驳的胶卷开始转动,泛黄的影像投射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