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过得快不快乐。”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吉祥没想到太子会对他的鲁莽行为作此解释,忙掩住眼里的错愕,双手举杯,浅笑道:“太子殿下思妹心切,何罪之有,四公主远在大兴国,想必也同样思念太子殿下吧。吉祥极少饮酒,还请太子殿下勿怪。”说罢,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然后便放下了杯子。太子只迟疑了一眨眼的工夫,脸上便又堆上了笑道:“公主随意,随意就好。”待宫女替他再次斟满酒后,他又举起杯道:“这第二杯,依旧是敬吉祥公主,敬公主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辛苦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吉祥依旧是端起酒杯,说了些客套话,然后极为文雅地抿了抿。便又放下了杯子。
“这第三杯,还是敬吉祥公主。本王一见公主,便觉得与公主极为投缘。”太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南宫季云,见他与殿内众人一样变了脸色,不由得嘴角微翘,继续说道:“就好像皇妹还在本王身边一样,若是公主不嫌弃,便也跟本王的皇妹一样叫本王一声楚哥哥,可好?”
这可把吉祥难住了,这“楚哥哥”怎么听怎么像“情哥哥”,若自己真的应他的要求这样叫了,让南宫季云把脸往哪里搁啊?这不是等于自己还没进门就给他戴了顶隐形的绿帽子么?若是不叫的话,一来是生生地得罪的太子,二来也显得她太不知变通了,这可真是两难的题啊。看来这南宫季云真把太子得罪得不轻,不然怎么人家就扭着她不放啊,想方设法地折腾自己给南宫季云添堵,看看南宫季云现在的脸色,已经不是只用“黑”便能形容得了的了。
吉祥双手举起杯,低头做感动状,柔声道:“吉祥乃家中长女,从未享受过兄长的关爱,承蒙母妃不弃,纳为义女,这才有了哥哥,太子殿下比吉祥义兄年长,不如吉祥就叫殿下一声大哥吧。吉祥也借花献佛,借这杯酒。多谢大哥的盛情款待。”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也不看太子难看的脸色,放下杯子转头对大殿里的众人虚弱地道:“吉祥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身体略感不适,这便告退了,大家请慢用。”然后又转头看向太子,告罪道:“大哥请见谅,吉祥先告退了。”说罢便扶着欢儿喜儿的手,自回房间去了。虽然她肚子饿极,但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了,这才刚开席,那太子便开始出幺蛾子,显然是一点儿也不顾忌南宫季云的,若自己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想出什么恶心的点子来整治自己,还是早些撤退的好。
太子秦楚眼见吉祥离开,却找不到理由强留她在这里,只得讪讪地转头,对南宫季云道:“你这公主娇妻,身体可得好好调养调养啊,要不要本王叫御医来给她瞧瞧?”南宫季云这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凤眼淡淡地朝秦楚一瞥,下巴微扬道:“多谢太子殿下美意。只是吉祥公主尚未过门,臣怎敢称其为妻?而且据臣所知,吉祥公主身体本是极好的,想来是今日风大,被煞到了,所以竟然没有用膳便回房歇息去了。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才好。”
南宫季云一番话说得秦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没想通这人不过是两三个月未见,怎么突然就变得能言善道起来了?以前不是只要激怒他,他就只能生闷气或者暴跳的吗?秦楚可不知道,南宫季云这些日子来没少跟吉祥耍嘴皮子,这损人于无形的招儿。居然被他练了个七七八八了。
秦楚讪笑道:“不怪不怪,咱们喝酒,哈,喝酒。”说罢就要举杯,南宫季云却不给他这个面子,起身抱拳道:“今日风实在是大,臣也被煞到了,身体略感不适,这就先行告退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说罢转头对大殿内众人道:“各位请尽兴,改日我再请大家喝酒,今日就先失陪了,还望各位勿怪。”在座众人虽不敢说话,却也知道今日太子的作为实在是有些不地道,南宫季云离席也在情理之中,于是纷纷闷头吃菜,不发一言。
南宫季云离开后,太子那张大桌子上便只剩他一人了,孤零零地占了最大的一张桌子,显得十分不协调,再加上他那张气得有些扭曲的脸,就连先前让他显得颇为不凡的那身紫色衣裳,此时也只能衬得他脸色更绿而已,在座的一些第一次看到宁国太子的人,不由得都在心里感叹,原来再好看的人,也架不住一脸阴险恶毒的表情,至于其他时常与太子见面的人,则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吉祥和南宫季云离席后,作为贴身护卫的黑鹰与南宫傲自然也离开了,黑鹰回到吉祥住的院子,而南宫傲则跟着南宫季云离开了行馆。黑鹰进了吉祥的房间,见宫女太监们都在外头,于是低声道:“想不到南宫季云那样的人,居然肯为了你得罪太子,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几句话把太子脸都说绿了。”吉祥倒是深知道南宫季云呛人的本事,她的伶牙俐齿,不也是跟他不断磨练出来的么,吉祥不以为意地道:“我倒觉得,那太子是早就被南宫季云得罪了的,所以今天才特地找我的麻烦,想来他也不能拿南宫季云怎么样,所以只能拿我开刀。”
黑鹰点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咱也不怕他。倒是你,没吃饭饿了吧?要不要叫人去外头买些吃的回来?”吉祥苦笑道:“恐怕不能,方才说我水土不服,这会儿又去买吃的,这不是明摆着打太子的脸么,还是忍忍吧。只是连累了姑姑也没吃好饭。”黑鹰笑道:“我们练武的人,少吃一两顿没事,我只是担心你。”
正说话呢,黑鹰突然脸色一沉,手按到腰间的软剑上,就要拔地而起,却听到窗外有人小声道:“别,是我。”黑鹰松了口气,手却依旧按在腰间没动。然后便见南宫傲从敞开的窗户跳了进来,将手里拿的一包东西放到了桌上,态度恭谨地道:“世子怕公主饿着,所以在外头买了些吃的,请公主不要嫌弃。”说罢一拱手,又打窗户那儿跳了出去,几个纵身,不见了人影。
油纸包里散发出阵阵的肉香,吉祥与黑鹰闻着那香味儿,便觉得肚子是真的饿了,于是吉祥也不客气,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竟然是两只油亮亮的烧鸡,一张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南宫季云,还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整治自己呢,买什么吃的不好,偏买两只烧鸡,不吃吧,闻着又香肚子也饿,吃吧,未免又太影响公主的形象了,这还真是让人为难呢。
黑鹰见吉祥瞪着两只烧鸡犯难,笑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不饿?”吉祥道:“饿了,姑姑也吃吧。”说罢递了只烧鸡给黑鹰,然后瞪着那只烧鸡,开始研究起烧鸡的无数种吃法来。
而这时南宫季云正走在回平王府的路上,那表情真是眉飞色舞志得意满哪。“傲叔,你说那丫头现在是不是满手满嘴都是油地吃着烧鸡?”南宫傲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南宫季云笑道:“以后等她过门了,我每天叫厨房给她弄只烧鸡摆桌上,气死她,哈哈。”
南宫傲:“……”
九十 公主出嫁
同一天夜里;宁国皇后的坤宁宫中;罩着层层薄纱的床上,年近四十岁依然风韵犹存的皇后靠在皇帝地怀里;撒娇道:“皇上明日真的要接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皇帝点了点头道:“当然;这事关乎国体;不得不为之啊。皇后明日也要放下成见。与朕一同接见她;切莫失了体统。”皇后撑起身子;长发垂在一侧;怒目圆瞪;愤愤地道:“皇上就由得那丫头薄了楚儿的面子?依臣妾看;皇上应当凉她十天八天的;然后再接见她;免得她嚣张得很。”
皇帝把玩着皇后的长发;半眯着眼道:“这事儿却没法依着皇后的意思办;就算你对她再不满;明日接见时也得给联忍着。你要想收拾她;以后多的是机会。”皇后却不依;索性坐直了身体;摇着皇帝的胳膊道:“臣妾不要以后;臣妾就要现在;皇上就依了臣妾吧。”
皇帝也动了真怒;坐直了身体;大声道:“联当初就是什么都依你;你让朕封楚儿做太子;朕便封他做了太子;你皓瞧他现在骄纵成什么样子了?一点城府都没有;为个女人就跟南宫家的那小子一个钉子一个眼的;哪有半市。成大事者的气度?”
皇后瞪大了眼睛;然后红了眼眶捶床道:“皇上这会儿就娠弃臣妾了?就连臣妾生的儿子也是没用的了?楚就算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不要他做太子;要谁做太子?别人做了太子;楚儿还有活路吗?”皇帝有些不耐烦地道:“够了;别哭了;大半夜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朕并没有说不要楚儿做太子;你不要事想;好了;朕要睡了;你若是再闹;朕便去丽妃宫里了。”说罢裹了被子背对着皇后躺下;眼睛却睁着;并没睡觉;眉心处皱成个“川”字;可见他这个当皇帝的;烦恼也不少。皇后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也不敢再闹;只得静静地依偎着皇帝躺下;暗中咬着牙齿;把吉祥与丽妃恨了个底朝天。
由于皇帝放了狠话;所以皇后在第二天接见送嫁使团与吉畔时;到底没有能给吉祥什么难堪;这次例行公事性质的接见持续了一上午;然后圆满地落幕;吉祥与送嫁使团被送回到行馆;继续筹备婚礼事宜。
由于公主于平王世子的婚礼也属于礼部管辖范畴;所以筹备婚礼一事是由礼部全权负责的;凡是有关婚礼的大小事体;都是由送姊使者张大人与宁国的礼部官员商量敲定的;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新郎父母的平王与王妃;从来没在行馆露过面;就连南宫季云也因为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而再没出现过;皇宫里的一干人等也没来招惹吉祥;倒是让吉祥狠狠地悠闲了十几天;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婚礼那一天为止。
婚礼前一天;宫里派了四个礼仪嬷嬷过来;当晚便给吉祥讲了些婚礼当天的禁忌与注意事项;第二天一大早;吉祥便被这四个箱箱从床上拉了起来;先是洗了个美美的花瓣浴;然后浑身涂抹了一种不知名的香油;然后才是一件一件地穿衣。喜服是从大兴国带来的;为吉祥量身定做的公主级凤冠霞衣;红得耀眼夺目。穿好衣裳后由嬷嬷们替她梳头;梳头也有讲究;一边还要一边念念叨叨;吉祥有些犯困;所以也没听清楚嬷嬷们念的是什么。
梳完了头发;接下来就是化妆;吉祥完全不知遂嬷嬷们拿什么涂了她一脸;她只能暗自庆幸;幸好这是初春不是盛夏;否则汗水一出;这层厚厚的粉还不得花得一塌糊涂?到时候南宫季云一掀盖头;保管会吓得够呛。
吉补脸上带出笑容后便有些愣神了;自己几时这般豁达了?就连被嫁给南宫季云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苦中作乐了?
画完了妆天也快亮了;嬷嬷们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四个结伴去厨房找吃的了;扔下吉祥这个饿着肚子的新娘子独自等在房间里。幸好黑鹰趁嬷嬷们出去后闪了进来;递给吉祥一个口袋。小声道:“里面装了几块糕点。;赶紧吃了;小心些;别弄花了胭脂。”吉祥喜出望外;忙取点心出来;小口小口地吃着;因为不敢喝水;所以就算再饿也不敢吃太急;万一噎着了那就成了大笑话一桩。待吃了个半饱后;吉祥把糕点收了起来;藏在袖子里;笑着问道:“姑姑怎么知道这些的?”黑鹰笑道:“哪个宫里的嬷嬷都是这德行;以前你母妃嫁给圣上时也这般被嬷嬷整治过;饿得快不行了;才求我去御膳房偷了点心给她吃。”
说话工夫;四个吃饱喝足的嬷嬷便回来了;而这时平王府的花轿也到了行馆外;嬷嬷们便给吉祥罩上盖头;催她上花轿了。
吉祥头上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脚下的一丁点儿路;被嬷嬷们扶着;一路高高矮矮地出了房间;穿过花园;走到行馆的门口;然后被人扶着上了花轿;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再然后花轿离地;大约是朝平王府去了。
刚出行馆时四周尚且不算吵闹;但是走了没多久;吉畔便听见外头有成群的女人在高喊:“世子殿下不要娶妻啊!”“世子殿下你太让我们伤心了!”吉祥这才知道;南宫季云应该是骑着马跟在花轿旁边的。不过那些女人们虽然喊叫声很大;却一直与花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来有禁军护卫队将她们拦阻在道路两旁的吧。否则若是这群疯女人冲过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吉祥心里在庆幸着;却又把这笔账算到了南宫季云的头上:若不是这家伙到处招蜂引蝶;自己用得着担惊受怕么?
花轿走了不知多久后;停了下来;吉祥又听到了爆竹声;便知道是到了平王府了。有嬷嬷来扶着吉祥下了花轿;然后一朵大大的绸缎红花被塞进了她的手里;红花上连着一段红绸;红绸那头;应该就是南宫季云那讨厌的家伙了吧?
红绸那头动了动;然后传来一股朝前的牵引力;吉祥左右被扶着;跟着那红绸的力道走着;盲目地走了一阵后;走进一片喧哗之中;吉祥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新娘子来了”“听说很美呢”“美不美不知道;不过嫁妆多得吓人”“就你那点儿出息;咱们南宫家会瞧得起那点嫁妆么”“·…”
听说话的人这口气;吉祥猜到他们应该是南宫家的人;不过;南宫家与平王府是不能划等号的;平王府是平王府;南宫家是南宫家;平王府的当家人自然是平王和平王妃;而南宫家的当家人则是平王的堂弟南宫离。平王的封号是世袭罔替的;但能继承平王爵位的每一辈里只能有一人;所以可想而知;没有能够继承到爵位的那一支;对平王府该有何等的嫉妒与不满。吉祥暗自叹息;看来自己还真是嫁了一个大麻烦呢。
在议论声中又走了一段路后;红绸那端的力量消失了;吉祥便停住脚步;待站定后;礼部官员念了一通古文;大意无非就是天作之合什么的;总之是感天谢地;神佛保佑;然后外头便有人喊;“吉时到”;于是礼部宫便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然而此洞房非彼洞房;因为举行仪式的地方并不是在竹苑;所以这个洞房只是临时的;因为还有合卺礼必须在这里完成。不过这种仪式便不需要礼部官员主持了;宫里俩的老资历的嬷嬷便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吉祥被人扶到床边坐了;便听见嬷嬷粗老沙哑的声音喊:“称一如意;称心如意。”然后盖了老半的盖头被挑开了;一身红衣的南宫季云正拿着根秤杆站在吉祥面前;不知是不是被大红喜服衬出来的缘故;脸色竟有些微红。吉样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心说难怪大街上那些大姑娘小闺女的会对着他尖叫疯狂;若自己是不知他底泗的;只怕也会为他那身皮囊神魂颠倒;可惜;可惜自己太清楚他了;所以这身皮囊也顶多是让她惊艳了一把而已。
而南宫季云又何奢不是惊艳了一把;当盖头掀开时;露出吉祥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微微抬头时她看自己的那一眼;说是风惜万千也不会有半点夸张;但是;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丫头居然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要挟自己;那一丁点儿些微的好感便顿时化作了泡沫;然后荡然无存了。
然后又有嬷嬷端了碗半生不熟的饺子来;欢儿和喜儿端着碗喂吉祥吃;嬷嬷在一旁问生不生。吉祥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讨个吉利的做法;却也不得不红着脸小声道“生”;又问碗里有几个时;吉祥红着脸应道“四个”;于是嬷嬷高声道:“要生四个!”南宫季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红得赶赶上他的大红喜服了。
饺子这茬完了;还有喝交杯酒;嬷嬷给这二人一人递了一杯酒;让他们胳膊互相缠绕;然后依旧喝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吉祥虽然早就料到会有些尴尬;不过她原本以为南宫季云会一脸的不在乎;那样的话;她就算尴尬也不会太明显;谁料南宫季云害羞得跟大姑娘似的;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