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过于闷热,张煜本身又不耐热,所以他约了余子瑶晚上出来遛弯。
白天该走的流程走完,下午张煜来到店里开始规划格局。现在弹珠机已经没什么人玩了,连带着打电动的人也很少,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人在走动。
一个戴着包工帽的瘦高个男人跟在他身边,顺着张煜手指的地方在草图上画着,旁边被钟新晨派来洽谈业务的老黄也在听着,后面要按着张煜的要求打造桌椅的。
两个成年人一左一右跟在一个高中生旁边听他挥斥方遒,场面看起来有些好笑,但就是没人觉得不妥。
“这个地方是柜台,做一个圆弧形,左右各两个挡板;里堂这片大的地方,要从中间隔开,挡板不行,要修一堵墙,留个门洞,里边是抽烟区,外面是禁烟区;后面那一块地方,差不多……嗯,做五个隔间出来,不用太大,能放下一条长桌就行……”
他按着心里的蓝图做好布局,包括桌子的款式、材料等也都一并和老黄确认好,等到他们拿着草图回去,张煜已经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来到外间,抄起已经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惜了,要是地方再大点,我能给你玩出花来。”
张煜摇头叹息,参照后世的网咖,余老板这个店面多少还是小了点。张煜心里预估了下,留好过道和间隙,加上包间大概能装上五十台机子,对于后世动辄上百台来说,属实有些小气了。
不过麻雀虽小,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张煜还是蛮有信心的,无非少赚点罢了。
余老板闻言沉着脸哼了一声:“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张煜一愣:“老哥,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吃枪药了?”
余婶这时候赶忙过来打圆场,她嗔怪地拍了自家男人一下,然后给张煜续上茶水:“你别搭理他,犯病呢。小张,喝冷的对肚子不好,喝点温的吧。”
张煜顿时一股恶寒从心底里涌起,这家人绝对是有点什么问题。
从下午过来开始,余晓念就跟条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也不说话就是盯着他笑,那眼神跟街上的狗见到骨头似的,盯得张煜浑身发毛。平时友善有加的余老哥则是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出口必呛人。反而是平时比较少接触的余婶对自己莫名其妙热情了起来,甚至热情得让张煜浑身难受。
妈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正事干完了,撤!
身随心动,张煜连新添的茶都没来得及喝,起身告辞后非常狼狈地滚了出来。
回家后也没其他事情,索性拿起课本继续苦学那些被自己遗忘掉的知识。这段时间其实他也在主动跟老两口聊点学习上的事情,潜移默化地给他们做一些铺垫,比如自己期末考可能没有发挥好、失误有点多之类的理由,免得开学出成绩的时候狂风暴雨来得太过猛烈。
令张煜没预料到的是,老爹老妈好像很容易就接纳了期末考可能没考好这个信息,反而鼓励他只要努力学认真学,就算真的没考好也没有关系。
小地方的人民虽然存在某些固有的刻板印象,但同时他们也是质朴和淳厚的。老张两口子学历都不高,他们当然希望儿子学习好,但他们更希望的是儿子拥有良好的品质。张煜这些天的努力和自觉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也为此感到欣慰,反而对成绩的要求不那么高了。
吃过饭洗过澡,张煜随便套了件休闲短袖和运动裤就出门了,在胡同口接上余子瑶后,两人朝着黄杨河慢慢走去。
黄洋河就是横贯县城东西的那条母亲河,河堤上架有四座桥,每一小段路之间有一个小凉亭,中间铺上方砖,围上护栏,算是这个小县城难得的约会散步的场所。
这里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了,老人和小孩一般不会逛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更多的是学生或者情侣出来玩耍。
余子瑶本身就不太说话,一路上都是张煜在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包括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可能获得的成果等等。小呆瓜就跟在他身边默默地听他说,眼神里全是骄傲和崇拜。
凉亭的石凳上还残留着白天的余温,但是已经不烫人了。余子瑶双腿并拢,乖巧地坐着。张煜则是单腿撑在石凳上,双臂交叠面向河对面的方向。
河面上吹来阵阵微风,拂过面庞的凉爽让张煜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小呆瓜,你有想过未来么?”
“没有。”余子瑶微微摇头,晴朗的夜空下她的双眸熠熠生辉。
“那你知道我的未来吗?”
“嗯?”余子瑶侧过脸,她的小脑瓜显然无法理解这句话要如何解读。
你的未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应该要知道的。”张煜眯着眼看着河对岸,准确的说是看着河对岸更远的地方,额前的碎发被夏天的风带起,不断的上下飞扬,他的声音仿佛顺着风被带向了很远的地方。
“我的未来,会上我想上的学校,会创业,然后做几桩稳操胜券的生意,我会赚一大笔钱,可能还会有个好名声。”他顿了顿,不知道是在怀念什么,笑容变得伤感起来:“可是最重要的是,我的未来里有你。”
他侧过脸,刚好和余子瑶的眼神对视。眼里的星光落在对方眸中,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张煜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吗?有你的未来,才是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