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绕开一片狼藉的桌面,被一道小小的身影拦住。
景泰蓝像头小兽般护在宁长风面前,冲着容衍恶狠狠地威胁:“不准伤害我阿爹!”
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容衍要斩草除根。
哼,在更衣间时就不该一时心软!
景泰蓝的大眼睛里泛起一层红,瞪着容衍的眼神害怕又倔强。
容衍弯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唔。”景泰蓝呼痛地捂住额头,还不忘从手指头缝隙里瞪人。
容衍语气中含了笑意:“叫声阿父,我便不害他。”
景泰蓝将信将疑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几趟,最终抿了抿唇,别扭地叫了一声阿父。
容衍轻轻一声:“嗯。”
这时,门口有人叫了一声“主人”,是穿常服赶来的落十七。
景泰蓝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正在支额假寐的宁长风,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朝容衍亮了亮藏在小靴子里的匕首:“我就在门口守着,要是阿爹有事,我就杀了我自己,让你无论有什么计划都尽数落空。”
容衍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雅间内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宁长风身上,顺着他露出的半张硬朗的侧脸轮廓细细描绘。
“那个小疯子为了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拨开宁长风额前一点碎发,视线描摹过他的眉眼,半晌苦笑道:“景家人生下来就都是疯子,你啊——”
未尽之言被他湮没在唇齿中。
这时,宁长风支着额头的手一错,脑袋差点砸在桌面上,被容衍的手掌托住了。
宁长风抬头,被酒气熏过的双眼难得带上些迷茫,他目光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到容衍,神情立刻变得兴奋,好兄弟般揽过他的肩膀就往身边带。
“这个还没倒?来,继续喝!”
话音刚落容衍手里就被塞进一个酒壶,宁长风单手执壶,隔空虚虚和他碰了碰壶,仰头喝下,眨眼半壶四季春便见了底。
“喝呀!”宁长风目光灼灼地催促。
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结痂的、没结痂的伤口发痒发麻,他本不该多饮酒的,但在那样热烈而期盼的眼神中,容衍只轻轻笑了笑,执壶与他碰杯。
“叮”一声脆响,他仰脖将整壶酒液一饮而尽。
“爽快!再来!”宁长风接过空壶,又塞给他一壶新的。
一壶接一壶,一壶接一壶……
直到日薄西山,远远的长街上打起了更,宁长风才将空壶往地上一甩,踩着满地的酒壶就要出门找店家再上酒,被容衍拖了回来。
他从后环绕住宁长风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声哄道:“夜深了,店家要打烊了。”
宁长风半眯着一双醉眼:“你骗我,外头灯笼还亮着呢。”
容衍:“十七。”
片刻,飞仙楼的烛火尽数熄灭,几个闲客也离开了。
容衍:“你看,灯灭了。再不走店家要赶人了。”
他半扶半抱,总算是将宁长风哄进了马车,一直盯着的景泰蓝见状便往马车里钻,被容衍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