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箭矢充足的北昭士兵更是难攻,临到黄昏时,羌军不得不再次收兵,望城兴叹。
这一夜,羌族的哨兵再次看到了城外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吃一堑长一智的那可赞发出冷笑,任凭那帮人马在墙头城外进进出出,就是不出一兵一卒。
还想骗他的箭,没门儿!
半个时辰后,城外攒动的黑影统统进入城内。
守城的士兵们将用来做幌子的稻草人拉上来光秃秃地丢到一边,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运进城来的大车大车红薯。
肚皮里咕噜作响。
他们今日只吃了一顿干饭,还是因为晚上要守城,其余做后勤的兵们连干饭都没吃上,个个饿得头昏眼花,现下正兴高采烈地搬运粮车上的红薯。
宁长风让人就地架起大锅烧水,一股脑倒了一锅生果进去。
这些没吃过红薯的守兵们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待闻到锅里传出来的香味后不由得狂咽口水,被分发到手里时都顾不得烫,连皮带肉生吞,边吃边叹道好香!
红薯的甜香味飘荡在城墙内外,填饱了饥肠辘辘的守兵们。
拿起兵器回到城楼值守的那一刹那,士兵们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能让他们吃饱饭、有衣穿,把他们当人的人,管他哥儿还是男人,都值得他们拥护!
……
询问了这两日守城的情况,宁长风心里有了底,这才放心离开城楼,骑马往雁回书铺的方向而去。
前几日是因着他昏迷,容衍才整日整日守在青川城府衙。
方才落十三递了信来,让他回书铺。
哒哒马蹄声响在长街上,远远地就能看到书铺门口站了一道身影,正翘首企盼。
一下马容衍便将手上的氅衣给宁长风披了上去,待触到他被露水浸湿的衣衫时不由皱了皱眉:“快进去。”
说罢扶着他肩往后头走。
书铺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前店后院,宁长风闭着眼睛都熟。
容衍临时收拾出一间用作卧房,他将宁长风推了进去,屋内炭火暖融,热腾腾的姜汤一直煨在红泥炉上,他倒出一碗递给宁长风,催促他喝了。
宁长风也不矫情,一碗姜汤下肚,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不少。
容衍用力搓了搓他还冰凉的手,又蹲下。身去脱他的鞋袜,将他的脚捧在怀里焐热。
宁长风被按坐在床头,低头就能看到容衍单膝跪地,不仅替他捂脚,手还没闲着,力度适中地揉捏着他因赶路而酸痛的小腿。
认真而专注。
前后两世加起来,只有容衍会这么待他。
宁长风盯着他的发顶看了半晌,被捂在暖热胸口的脚突然轻轻踢了踢,故意道:“两天没洗了,有味。”
容衍却将他的脚捂得更紧了:“别乱动,当心走了热气。”
语气与在鹿鸣山给他擦脚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容衍是个双膝被废,不得不寄人篱下的病秧子,如今他把持朝政,权势滔天,文武百官无不为之侧目,却仍然愿意为他屈身,做这些本可由下人代劳之事。
他们也许都在被世事裹挟着改变,但有些东西从未变过,甚至在洪流的冲刷下更刻骨铭心。
宁长风心口泛起微微热意,他盯着容衍垂下眼眸时纤长的眼睫看了半晌,突然道:“崽子没闹腾,我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