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陶看着李擎写的话犹豫良久,后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抓起笔就开始写,一张纸写不够又写一张,团成一大块砸过去。
李擎一只眼睛看夫子,一只眼睛看飞过来的纸团,心惊肉跳。
打开一看:平翠湖倒也不错,听说风景极美,是避暑佳地。正好我未去过,且我同旁人也玩不到一块儿去,不如和你一起去平翠湖吧。今日回去我同阿娘说一声,你行程定下来了也使人告诉我。切莫忘记。
李擎疑问地看了晏如陶一眼:风景极美?避暑胜地?再好能好过你们皇家的春华池和明沁御苑?
正要再写一张,夫子却要大家齐声诵读,李擎只得拿起书本。
旁边的晏如陶也正心虚,装模作样地读起来,脑子里却不禁想,伏假里总该鼓起勇气与她多说几句话。
直到走出书院快上马车了,李擎再次问到他课上笑什么,晏如陶才想起自己仓皇之间扔在地上的纸团。
今天课毕就开始放伏假,书院定会好生打扫一番,若是被人捡了去……
晏如陶拍拍李擎的肩膀让他先走,本想立刻跑回课室,但又怕引人注意,只好快步走回去。
其实旁人捡了也看不出什么,谁能知道那凶恶的小人是谁,那怪鸟是鹤是鹳还是鹬?偏偏这下笔之人最是心虚,总觉得自己的心事会被一眼看穿——还能是谁,可不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她吗?
少年心底事,自己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愿人知。
课室已空,晏如陶却没在自己桌脚找到那团纸。一想到可能已被人拿走,他就紧张起来,火急火燎地在整个课室里转着圈地找。
或许是谁走的时候踢了一脚,踢到角落里去了。他弯下腰扫视一圈没看到,又蹲了下来四处寻摸,可蹲得腿都麻了还是一无所获。
猛地一起身,额头磕在了尖锐的桌角上,疼得他“嗷”地一嗓子喊出来。
啊,真痛,痛得连眼皮都在抖,晏如陶勉强撑着桌子,“咝咝”地倒抽冷气,心里暗骂:哪个混账拿了我的纸团,让我知道非打得连祖宗都不认识你……
那个“混账”此刻正坐在自家马车上,津津有味地欣
赏晏郎君的大作。课上,唐愉听见笑声扭头去看,发现他丢了纸团在地上,之后又见他和李擎两人扔纸团扔得很是开心。
放课后他俩勾肩搭背地走了,正好有一团纸被踢到她脚边,便拾了起来。
本以为是他们俩无聊的闲话,谁知是晏如陶情窦初开的画作。
别人是看不懂,唐愉可知道林翡幼时曾着男装的“英勇事迹”,再看那只鸟,自然就想到“白鹭”了。
唐愉哑然失笑:“竟是这样哈哈哈哈!”
晏如陶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本想揉额头,谁知刚碰到就疼得缩了回来,指尖还沾了几丝血迹。竟然磕破了?今日怎的如此倒霉!他满心烦躁不安。
“嗯?只有你了?”
他一抬头,却突然见纸上那个小人化成亭亭少女,站在那里。
仿佛天地神鬼都晓得他心中所想,将她忽地送到眼前。
心突然就平静下来,晏如陶眼睛直直看着她。
林翡见只有晏如陶一个人,也不再多言,他揉着额头的手半举着,似只呆鹅,她自以为仁慈和善,忍住到嘴边的玩笑话,准备离开。
“哎!”看到她要走,晏如陶连忙喊住,噌地一下站起来,膝盖又磕在了桌上,好大一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概是要遍体鳞伤了,晏如陶想。
可是好开心。他看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