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晚了十几日,若在上巳前成了婚……”林翡很为她惋惜,但转念一想,她有孙、唐两家作倚仗,自己才是泥菩萨过江,何须多言。
晏如陶见识过聂檀的铁腕,即便是二人成了婚,若聂檀决意要立聂家女为后,新君和淳筠也只能让步。
或许现在留有退路,对淳筠反而是好事。
林翡站在甬道转角,宫墙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她看到凌美人跟着薛贵姬进了暴室。
近日她们二人常在一处,原以为同是菩萨心肠,如今看来怕是替聂太后盯着薛贵姬。
林翡走进去,薛贵姬正在院中弓着身亲尝药汤,一见她,招招手,脸上带着些喜色:“来帮忙。她们今日精神好些,应是能熬过去了。”
被主上留在宫中着意保护的薛贵姬
,对时局一无所知。
可她和六皇子曾是新君最大的威胁,聂太后定不会放过这一隐患。
沈家若是屈服,聂檀或许会顾念同为世家的情分,不至于撕破脸面,抬抬手饶了三个皇子的命。
即便是九皇子,看在聂太后亲自抚养的情分上,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唯有薛贵姬和六皇子,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该告诉她吗?
林翡看她盛出汤药,往屋内走去,因宫婢病情好转连脚步都显得轻快。
她日日埋首暴室之中,穿着最简单便利的衣袴,不施脂粉,不配饰物。
若非身陷宫闱之中,她与六皇子或许只是楚地乡间一对布施医药的母子,闲时下下庖厨。
林翡体会到晏如陶的犹豫退缩,比眼前的人更早知道噩耗,实在两难。
若得知现状后,他们想拼一条生路,林翡扪心自问是绝不敢赌上一家人的性命私开宫门……
“傻站着做什么?来盛药啊。”薛贵姬端着空碗出来,见林翡还站在院子里一脸沉郁,“遇上什么事了?”
林翡看着她清澈无邪的双眼,满心只顾着屋内的病人。不,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屠刀已架在她脖颈上却缄口不言。
“贵姬,请移步……”
“贵姬,东边二间有个人嚷着腹痛,请您去看看。”凌美人不知何时走到薛贵姬身后,打断了林翡的话。
薛贵姬闻言应下,对林翡说:“有什么事晚些再讲。”
说罢匆匆往东面去了。
凌美人也跟随而
去,从头到尾没看过林翡一眼。
宫门闭锁,她是从何处得到风声?!
林翡心中骇然,顿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行差踏错反倒让屠刀提前落下。
她先去了一趟冯昭容处,问到存粮还能撑个五六日,又去让顾医女将其余各宫的药材停了,只供暴室和常备营里的病人。
临走时不放心,又返回去同她一起偷偷包了一百来份药材,同今日预备好送去各宫的三百余包装在一处,拿油纸一盖,林翡亲自用板车拖回了常备营。
“等入夜,你先翻出去,将部分药材带至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春末夏初的晌午正热,林翡累得一身汗,“我去看看营里送饭食了没。”
晏如陶把留的一杯茶递给她:“我家太多眼睛盯着,不如先送去芙香楼,托瑶华娘子运到小灵山上的别院。”
林翡连忙咽下口中的茶水,摆手道:“瑶华同凌赫认得,不可信。”
这事晏如陶倒是不知,听了一惊。
“今日凌美人打断了我的话,说不准就是留在京里的瑶华想法子递的消息。”
凌美人……凌赫……晏如陶细细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