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挂了电话从医院出来时,看见瞿孝棠的车就停在路边,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他脚下突然慢了下来,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直到屏幕上的自己看着没那么慌乱了,才收起手机走到了瞿孝棠跟前。
瞿孝棠见他来,很快扔掉抽了还剩一半的烟头,现在是八点多的清晨,六小时前,他抵达安城,凭着记忆将车开去了只去过一次的巷子口,站在无人的院子门外等到了天亮,等到对门那户人家终于走出来一个人,他才从人家口里得知,自己等错了地方。
A字开头车牌的车开到了E字开头的城市,一整夜,何溪只在接到电话后看见了一条凌晨收到的信息,他说我到安城了,醒来打给我。
“开了多久?”何溪走近他,在他身前抓住了他垂在腿边的手,很凉,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生理表现。
“没多久,”瞿孝棠看向他身后矗立着的三院大楼,“为什么在医院?”
“一点小事,”何溪拉着他走到了车屁股后,站在马路边伸手拦车,“我带你去国宾洗个澡,你该吃东西了,还得好好休息。”
“何溪,”瞿孝棠反手握住他手腕将人拉回了面前,“我不饿,也不累,我来,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何溪惶然,闪躲掉他的目光,“什,什么问题。。。。。。”
瞿孝棠抬手,食指指向三院,“我们之间要一直隔着这块区域,是不是?”
“不是,”何溪下意识提高了嗓音,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我只是觉得还没到时间,瞿孝棠,我们之间还没到能够承担彼此生活的时候不是吗?”
“所以要多久?跟裴梓岳一样跟你谈个七八年,到头来还要在你家门口施暴?他那样就算承担你的生活了吗?”
何溪一时停顿,满眼是不可置信和莫名的荒唐,良久,“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开一夜的车跑来安城指责我,瞿孝棠,我说过我自己可以,这跟我们之间以后如何没有半点关系,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我想不明白一个可以跟我没完没了做爱的人,为什么还能严防死守的对我保留一道防线!”
“我没有这个意思!”何溪直视着他,胸口猛烈的起伏着,鼻腔紧涩的他险些没发出声来,“你没说错,这是防线,可防线从来都不是为了防你!我说了无数次让你听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不想你来这里,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跟你产生分歧你到底懂不懂?!到底为什么非要跑来跟我钻这个牛角尖?”
应该没看错,瞿孝棠想,他眼底迅速充盈的东西应该就是眼泪,它们从那道关口砸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瞿孝棠心脏上——
“难道我想了解你,我想照顾你,照顾你的一切,这都算是钻牛角尖吗?”
“你明知道这是我的防线,你还是闯进来了,不是吗?”何溪抬手抹走了脸上的水渍,鼻音浓重,但声线低沉,冲他说,“回江北吧,瞿孝棠。”
何溪说完,转身朝医院门口去了,清晨的日光照在他身上,要将他从瞿孝棠视线里隐去一般,瞿孝棠因此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他试图朝前走了几步,但又很快停下折返了回去,一小时后,q7驾驶座车门外的地下躺了一地的烟头,车子不久后呜鸣了一声,驶离了这里。
陈源从活动室出来,看见一道身影立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心里陡然间发紧,某一瞬间,他觉得那孩子孤独的如同生来就是个‘大人’。
何溪礼拜天晚上回的江北,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开了一盏台灯,疲惫的坐在床尾,他企图用困意来让自己面对‘瞿孝棠不在这里’这件事,但无济于事,这和那天他站在窗边看着瞿孝棠那辆q7离开的感觉如出一辙,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产生过如此浓郁的悔意。
但也罢了,他思来想去,瞿孝棠这个人,遇见是幸事,不遇见也是。
咚咚咚!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何溪无意揉了下眼睛,心里翻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期颐,起身去开了门。
“你好,宿管委查寝。”外头站着两个人,脖子上挂着蓝色带子的胸牌。
何溪拧起眉头,想起瞿孝棠之前告诉过他宿管委来查过寝的话,于是问,“这是大二的楼层,你们为什么查寝查的这么勤?”
那二人对视一眼,“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这栋楼我们今年头一回来查啊。”
“那之前那人是谁?”
“哪个?”为首的问,“不是宿管委的吧,学生会偶尔也会查的。”
“他报的组织就是宿管委,”何溪心里的失落散去,换上了满脑子的疑问,“你们不知情吗?”
那两人脸上明显出现了不知所云的神色,“你记错了吧,今年的查寝记录都在我手上了,没有你宿舍的记录。”
另一人道,“可能别的组织来查,没事,都是为了统计情况嘛。”
何溪没应话,再次帮他们做了记录后,回到了书桌边坐下,那天的宿舍门锁和一次没有做过记录的查寝,足够他思考过度了。
静坐了半晌,何溪下了楼,到门卫窗口,今天值班的是大叔,于是何溪冲里头吃着泡面的人喊道,“叔,我东西丢了,可以查下监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