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提及,春莺更是紧张着。
当初她刚从妓院赎回妹妹,那人要自己听话、不说漏嘴,就把妹妹带走了。好几月过去,她也不知妹妹受挟于人,有没有被善待,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平日她是窦府的奴婢,很少能出去一趟。现在能见见家人,她自然是高兴的。
可春莺想起窦姀,又有些犹豫:“要是贸然走了,我姑娘那。。。。。。”
这人听倦了,不再看她。
又执起狼毫抄写,一边漫不经心说:“这有何难?我又不比你姑娘,眼睛天天盯着小丫头看。你若想出去,我自去跟她说。嗯。。。。。。便说‘我要使唤你,借你用两日’如何?我再找个小丫头给她使唤两日,也算平了。。。。。。”
春莺欣喜地应下了。
外出的马车亦停在东边角门。
跟春莺一起上车的,还有两个做长工的婆子。
春莺上车时,这二人就在闲聊了。
她先不动声色听了会儿,得知俩婆子都在窦家干了一年多,还没回过家,此时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些主子赏的小玩意儿返乡。
这两婆子看上去年纪虽大,却挺壮实,一条胳膊有春莺两条那么粗。马车没走前,她俩还坐在里头絮絮叨叨说话。
春莺是个机灵性子,也擅与人搭话,瞧着两人笑问:“这两位妈妈倒是眼生,何时来的?我先前在府上似是都没见过?”
两婆子听着哈哈大笑。
其一人寻思了下,便说道:“你没见过也正常,我俩原都在曹姨娘那儿做事呢,清圆院与你们梨香院不相往来,你个小丫头能见过我俩才怪呢!”
春莺也附和着一笑。
这时车夫正好赶来,登上车头,便朝里头呼道:“都坐稳了——”
长鞭一起,马儿飞奔,在滚滚尘土中扬长而去。。。。。。
***
窦姀昨夜没睡在闺房,是在另一间房里睡下的。
清早醒来,梳洗完又用过早膳,便察觉已经半早上没看见春莺了。
她问苗巧凤,苗巧凤说:“今早才看见她提了个竹篓出门,老奴也问了她,她说往大庖房去,挑些菜回来。”苗巧凤说罢笑笑,“许是今日的菜新鲜,倒教这丫头挑花了眼!”
窦姀隐隐觉得怪异,没有吭声。
到了午后,春莺还没回来,倒是窦平宴来了。
他屏退掉旁人,拉她进屋子低声说道:“我派去查探的人手回来了,那一家子的人现已不在白石庄住了,问过邻里们,一家子五口,前不久突然搬走了。”
窦姀眉一蹙,听他敛了神色继续说道:“后来又追查下去,从一佃户那得了线索。有一日清早,佃户在田间劳作,看见他们一家子搭坐牛车,往南边的农田行。那时天刚蒙蒙亮,车上除了一家五口,还有赶牛车的人。那佃户看不太清,依稀看见牛车上还有三个汉子。”
“派去的人也往南边走了,约莫五里处,正巧发现一村子,遂进入。
本要找春莺一家,却听那村子的人说,有一户才搬来的人家,据说是主家逃出来的奴隶,前两日因偷了主家的钱财,被主家的人打死了。也去看过,死的人有五口,一对做爹娘的,还有一个女儿和一对双生子。最后村里人给他们卷了几块草皮下葬的。”
窦姀听完,触目惊心。只觉身子忽重忽轻,扶着靠椅缓慢坐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些没籍贯,只有一身文书的奴隶,要打要罚都随主子。即便官府查到了,只要编个偷窃伤人,或是奸|淫主母的罪名,就能谒杀,赔些牲口的钱财。”窦平宴说完,却看向她:“那人心思细密,又做得干净,把村子搜罗一遍都没蛛丝马迹。”
窦姀缄默少焉,这人真是心歹。
她在这个家住了十几年,竟不知有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设个局,引云筝与她相争罢了。可为了掩住自己,竟能下手杀掉这么多人,奴才的命在人家眼里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