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和吕进二人来到门前,江源对吕进说:“吕道长,一会进去之后你配合我说话即可。”吕进点了点头,江源便“哐哐”地敲起了门来。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来了!”紧接着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江源和吕进见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身穿一身布衣,眼神刚毅,满脸的络腮胡,十分粗犷而豪放,正是刚才在院中劈柴的人。
江源首先开口,他说:“这位大叔,我叫江源,这是我兄长江进,我俩从河北来岳州游玩,不幸在这山里迷了路,现天色已晚,想在这里借住一宿。”男人用眼神打量了下两人,接着说道:“在下姓夏,别人都叫我‘夏一刀’,乃本地山民,独自住在这小院。时候这么晚了,你俩又不认识路,若不嫌弃这里简陋,今日就在此住下吧,明日老夫带二位下山。”江源赶紧回答:“那就叨扰大叔了!”然后二人跟着夏一刀就进了院子。
江源见果真是夏一刀,便向吕进使了个眼色,吕进也是心领神会,明白这次是遇到正主了。吕进看这小院虽然简陋,但打扫得干净清爽,不过令他奇怪的是,院子的一角非常突兀的挂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秋千。二人跟着夏一刀进了正房,看屋里陈设简单,中间一张八仙桌,四周放着条凳,墙壁上还靠着不少农具,而最抓人眼球的是在屋内正中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长案,上面架着一把腰刀。夏一刀对二人说:“两位小哥在此稍坐片刻,饭一会就好。”说完他就出了屋子,往厨房去忙活了。
江源见夏一刀已经出去了,立刻走到长案前,拿起刀直接就拔了出来。江源看这刀已经十分陈旧了,虽然寒光闪闪,但明显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养。他对吕进说:“这是辽东边军的制式雁翅刀,看来这夏一刀曾在军队服役过。”
然后江源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接着就往里屋走去。吕进连忙拉住他,说:“江公子你干嘛?小心被他发觉。”江源却不以为然,说道:“他去做饭了,我们又不会闹出很大动静。你难道就不好奇他是用什么兵器把那巨石劈开的吗?”吕进这才意识这把旧刀肯定是不足以劈开这么大石头的,可他还在想时,却发现江源已经推开房门进去了,便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里屋,发现这是夏一刀的居室,装饰也非常简单,一张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另外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书籍。江源低声嘟囔道:“奇怪,怎么没有其他武器?”然后就向书桌走去。
桌子上有一张铺开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吕进也走上前来,念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江源又翻开桌上摆放的书,确实就是《三字经》。吕进问道:“江公子,这明显是一个孩童在学写字啊。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院中有一个供儿童玩耍的秋千?难不成夏一刀有子女在此同住?”江源此时也是没什么头绪,说:“当然注意到了,只不过那秋千太小了,不像是正在学写字的孩子坐的,不过思来想去只能是如此了,但他刚刚进门时明明说‘独自住在这小院’,也不知是何原因。”
这时,两人突然听到院中有动静,便赶紧回到了正厅。过了一会,夏一刀就端着青菜白粥等晚饭进来了,他说:“一点粗茶淡饭,也不知两位用得惯否。”江源答道:“我和哥哥迷路,幸亏有大叔收留,有口热饭就行。”三人于是就吃了起来,席间无言。
吃完饭后,夏一刀从一旁的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褥,放到了另一侧的卧房里,然后又拿了一床被褥放到了自己房间。他说道:“这些铺盖虽然不是新的,但是我都已浆洗干净了,还请二位将就一晚。”江源回答:“感谢大叔收留。”夏一刀接着对吕进说:“家中狭小,只有两间卧房,就请大哥跟我挤一挤吧,让他睡那间。”
听完夏一刀这句话,两人皆是一惊,不明白夏一刀为何要和吕进睡一间房,吕进心想:我和江源也没有仔细对好答话,万一夏一刀晚上问起点什么来别露了馅,于是赶紧说道:“大叔,我和弟弟睡一间即可,就不打扰你了。“可夏一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说:“荒郊野岭的,互相也不熟悉,谨慎点是好。不过还请女娃娃放心,老夫不是什么歹人。”
吕进和江源直接愣在了当场,过了好一会,江源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大叔真是火眼金睛,是我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如此,就听大叔安排吧。”
而吕进此时心里正“扑通扑通”地跳的飞快,他此时想起来前日在观岳楼上,撞击江源前胸时,那十分奇怪的肩膀触感:“她竟是女扮男装?!”
此后众人皆不言语了,江源和吕进两人又帮夏一刀收拾了碗碟。一通忙活后,夏一刀说:“你们兄妹请自便,老夫先进屋了。”说完就去了里屋,可吕进和江源两人站在厅里,互相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江源见夏一刀没关门,便走到门前问:“夏大叔,方便进来吗?”夏一刀回答:“请进吧。”于是江源径自走了进去,而吕进见状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屋里一看,发现夏一刀正坐在桌前,十分生硬的拿着毛笔正在写字,前面还摊开了一本《三字经》。两人吃了一惊:他居然是自己在学写字?
于是江源问道:“大叔,你这是在学写字?”夏一刀听江源问他,便放下了笔回答道:“让二位见笑了,老夫乃粗鄙之人,年少时也没上过学堂,所以直到这么大年纪还在学识字。”
可江源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便继续问:“大叔莫要见怪,我听闻人说‘人过三十不学艺’,我看你在此生活也算悠然自得,没必要再吃学习这苦了呀?”夏一刀听了,笑道:“女娃娃说的有理,不过老夫学认字其实是想靠自己读懂一篇文章。”
“是什么文章呀?”江源连忙追问。
夏一刀听完,从桌子侧面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之后是一大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纸张,上面似乎还沾了些发黑的脏东西。夏一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张,两人赶紧伸头去看,发现这竟是一副书法的拓印。
吕进和江源两人观这拓印上的字体浑穆高古,用笔奇峭飞逸,刻字大小悬殊,结字错落疏宕,上面正写着:
鹤寿不知其纪也,壬辰岁得于华亭,甲午岁化于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耶,奚奞仙鹤之遽也,乃裹以玄黄之币,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无隐我竹,故立石旌事篆铭不朽词曰:相此胎禽,浮丘着经,余欲无言,尔也何明,雷明门去鼓,华表留形,义唯髣髴,事亦微冥,尔将何之,解化厥土惟宁,后荡洪流,前固重扃,左取曹国,右割荆门爽垲,势掩华亭,爰集真侣,瘗尔作铭。
吕进和江源等人看完这字,心中都暗暗吃惊,他俩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对方也认识这字,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瘗鹤铭》!”
“《神鹤飞仙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