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大约也是常年打下手,很忙,但上菜速度惊人,第一份前菜是老醋海蜇,下一份是扇贝,个头又大又饱满,刚从烤盘上拿起来,这会儿还滋滋往外冒油。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上边撒了葱。
岑黎幽幽扭头:“老板,你真把韭菜切丝啊?”
温南星那片瓜还在嘴里,闻声抬眼看他,一脸迷茫。
这里……韭菜还要切成丝?
听到质疑,老板立马反驳:“谁有那功夫!都没放!”
岑黎:“……”
那这绿油油的是什么?他的幻觉吗?
温南星看他紧紧盯着那只添了抹绿的扇贝,嚼吧嚼吧将西瓜咽下后问:“你不吃葱吗?为什么?”
“不爱吃葱还有什么理由,”岑黎说着,看着隔壁桌的一盘炒菇一言难尽,“不好吃呗,还有香菇,你不觉得味道很奇怪?”
温南星摇摇头:“不觉得。”
他又问:“那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
如果是他挑食的话,就会被说习惯不好,勒令改正,所以温南星切实疑惑。
岑黎走葱的筷子一顿,当然会,他心道,以前的他挑食比现在严重多了,过酸的不吃过甜的不吃,根茎类不吃豆制品也不吃,能蹿那么高大抵纯粹是基因里带的。
就因这事,他还挨过打,离家出走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一直到后来才多多少少改正了点。
陷入回忆半晌,岑黎抬眼看他:“现在不会有人说。”
“唯一能说的已经走了。”
“走去哪——”温南星说完,突地也滞住了。
他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既然能说出现在如何如何,那过去必定发生了变故。
视线猝不及防撞进岑黎深邃的瞳孔,温南星有眼力见地道了声“对不起”,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一片西瓜,太过大块,将自己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岑黎抽出一张纸巾,哭笑不得,“擦擦嘴角,西瓜汁淌水了。”
又提醒他:“少吃点瓜,菜都还没齐,一会儿该吃饱了。”
温南星含糊地“唔”了声,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就见方才来上菜的小姑娘过来说这份扇贝上错了,要给他们再上一份。
“算了算了,筷子都碰过了。”岑黎倒了两份蘸料,推过去一份。
温南星道了声“谢谢”,安静又专注地开始吃东西。
岑黎发现无论什么时候,温南星腰杆都挺得笔直,体态端正到有些严苛的程度,偶尔温南星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会回敬似的冲他勾起一个浅笑。
旁人看来又有礼貌,又乖巧,是上学期间老师家长惯会称呼的那类——“好学生”
就是不大鲜活。
用老话说就是……像个串了线的假人。
还不如方才被壁虎吓得惊慌失措的时候,像个活蹦乱跳的真人。
起码有情绪,会怕啊。
海风作威作福,嚣张地将他们头顶的遮阳棚吹得哗哗响,同时吹起的还有温南星眼前的发丝。
岑黎忽地反问他:“你呢?”
“啊?”温南星掀起眼皮。
岑黎轻咳一声,不锈钢筷一下戳进贝肉:“多大了还整离家出走那套,我三岁就不干这事了。”
温南星怔愣:“你三岁就离家出走过?”
岑黎发现他眼里充斥着“好厉害”三个字:“……”
“……重点不是这个。”岑黎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成年并不代表你可以跟那只小壁虎一样,胡作非为,知道吗?”
连壁虎都怕,胆子指甲盖大小还跑这么远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