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沃斯忧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操作吗?现在流感已经得到了控制,也许我该把安德鲁斯找来。”
“没时间了,”巴特利说,“而且那是我犯下的错。我想亲自操作,也许芬奇先生能找到另一个医生。”
“这倒是,”丹沃斯说,“顺便告诉我的医生我得跟他谈谈。”他伸手去拿科林带来的书。
“我需要一套那时候的衣服,”他翻着书,想找到一幅中世纪服装的图示,“不要带子,不要拉链,不要扣子。”他找到一张薄伽丘的图片,拿给芬奇看:“我很怀疑在二十世纪研究组能找到些啥,给戏剧社打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
“我会尽最大努力的,先生。”芬奇对着那张图片怀疑地皱着眉。
门被猛地撞开了,修女愤怒地冲了进来:“丹沃斯先生,这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她用一种能吓死人的嗓音嚷道,“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健康,至少也别危害到别的病人!”她的视线停留在芬奇身上:“再不许探访丹沃斯先生。”
她怒视着科林,从他手里一把抢过轮椅的把手:“你在想什么啊,乔德哈里先生?”她一边数落一边飞快地把轮椅掉了个头,动作如此之大,以至于巴特利的脑袋猛地朝后仰去,“你已经复发过一次了,我绝不允许你再犯一次病。”她把他推了出去。
“我说过我们没法把他弄出去的。”科林说。
她又猛地推开门,对科林说:“谢绝探访。”
“我会回来的。”科林小声说,低头从她身边闪了出去。
她一双老眼灼灼地看着他:“除非我发话。”
直到修女交班以后科林才回来,他把远程连接器带给巴特利,并向丹沃斯报告有关接种鼠疫疫苗的事宜。疫苗需要两个星期才能完全发挥作用,就算是部分起效也需要七天时间。
“芬奇先生还想知道你是不是还要打霍乱和伤寒的疫苗。”科林问。
“没时间了。”他没时间接种鼠疫疫苗了,伊芙琳已经在那边呆了三个多星期了,每过一天她幸存的机会就越小。
科林一走,丹沃斯就拉铃叫来威廉的护士女友,告诉她自己想见医生:“我已经准备好出院了。”她不禁笑起来。
“我完全康复了,”他说,“今天早上我还在走廊上跑了10圈。”
她摇摇头:“这种病毒的复发率非常高,我不能冒这个险。”她朝着他微笑,“你这么执着是想去哪儿呀?”
“要开学了,请告诉医生我想见他。”
“沃登医生只会跟你说同样的话。”她说。
茶点时间后,医生蹒跚着进来了。他显然是从晚年的退休生活中被拉回来帮着应付这场流感的。他讲述了一个关于世界大流感爆发时期医疗状况的故事,冗长而毫无意义,然后摇摇欲坠地宣布:“我们那会儿,病人得完全恢复了才能出院。”
丹沃斯并未试图与他争论。他一直等到医生和修女一边分享着百年战争的回忆一边蹒跚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才绑好便携输液架,走向急诊部附近的那个公用电话,听取芬奇的进度汇报。
“修女不同意在你房间里装电话,”芬奇说,“不过我倒是有对付鼠疫的好消息。链霉素针剂配上丙种球蛋白,再施以T细胞增强术,可以使人体对其暂时免疫,而且起效时间可以缩短到12小时。”
“很好,”丹沃斯说,“给我找个能做这些还能批准我出院的医生,一个年轻点儿的,再让科林过来趟。跃迁网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先生。我刚弄到了传送和回收所需的授权许可,我还找到了一个远程连接器。我正要去取。”
通话结束,丹沃斯走回房间。他没对那个护士撒谎,每过一刻他都感觉自己更强壮一些,尽管走动时,几根肋骨处仍有些发紧。
泰勒女士在探访时间快结束时来了,带着一把卷尺。“科林让我来量量您的尺寸,”她说,“外面那个老太婆不让他上楼。”她把卷尺绕在他腰上:“我只得告诉她我是来探望皮扬蒂妮女士的。把胳膊伸直。”她顺着他的胳膊拉直尺子,“她倒是好多了,说不定还能在15号跟我们一起演奏兰波的《当救主最终降临》。我们将为圣复初会演出这一曲目,您知道,芬奇先生好心地把贝列尔学院的小礼拜堂借给我们用。您穿多大的鞋?”
她草草记下他的各项尺码,告诉他科林第二天来,还让他别担心,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不一会儿,她又带着巴特利的字条回来了。
字条上写道:“丹沃斯先生,我已经进行了24次参数检查,24次都表现出了最小的时滞量,其中11次的时滞小于1小时,5次小于5分钟。我正在进行发散检查,运行故障估价例行程序,想搞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丹沃斯想。黑死病。时滞的作用是为了防止可能影响历史的干扰出现。5分钟的时滞量意味着这一时间流中没有需要避开的时代错误和关键点。这意味着传送指向了一个杳无人迹的区域,意味着瘟疫已经横扫过那里,那里的人都死光了。
科林上午没来,午饭后丹沃斯又用那个公用电话打给芬奇。
“我找不到愿意多负责一个病人的医生,”芬奇说,“我已经给隔离区内所有的医生和实习医生打过电话了,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还因为流感躺着呢,还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