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坐在床上,瞧着他进来,很不好意思:&ldo;你去忙吧。&rdo;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已经刮了胡子,换了衣裳了,现在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
&ldo;不着急,他们肯定还是要考虑一会儿的。&rdo;袁石风说,走到桌前,把桌上一层一层裹着的毛巾打开,里面居然包着一碗粥,用毛巾包得密不透风,现在居然还热着,他把粥递给海里:&ldo;先吃了,桌上有药,吃好了再吃药。&rdo;
海里接过,不敢再麻烦他,催促他:&ldo;你赶紧回去谈事儿吧。&rdo;
袁石风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海里搬了把凳子,坐在桌前,把碗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咬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嚼,吞下。她不敢出去了,怕扰着袁石风谈事儿。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袁石风的行李箱。
海里吃一口粥就想一下,袁石风明晚就要离开了。
从昨天碰到他开始,一切都跟做梦似的。过得太幸福了,他冒着雨给她回去拿书,带她去吃火锅,吃甜品,她打一个电话他就冲过来看她,陪她看病,陪着她挂吊瓶,允许她靠在他的肩上睡觉,他的手枕在她的手下,把她的围巾紧了又紧,把她送到他得房间,她拍拍床,他就躺在她身边了……
这一切,多么多么值得回味,他走了后,她又得花多长时间来念想,怎么舍也舍不去的回忆啊。
海里吃着粥想,她到底是明白的太晚了。也许那时候海深对陈家姑娘的感情就是这般吧。
割舍不下的,所以制造一切机会来相爱。
她那时还不懂事,不明白……现在经历了,懂了,明白了,一想到,就是犯疼的记忆。
袁石风在外头谈事,海里坐在房间里,吃了一半的粥,吃不下了,把药吃掉,找来纸,撕成许多的小条子,一张小条子上写:袁石风,我喝过的第一瓶橘子汽水就是你给我喝的,那时海深跌断了腿,家里没人,我趴在你窗前哭,你开了一瓶汽水放在缝纫机上,我喝了一口就不再哭了。
写好,对折,打开他得行李箱,放进他的一件大衣口袋里。
再写一张纸条:袁石风,我吃过的所有的玻璃糖都是你买给我的。糖吃下去是甜的,糖纸留下,变成了我的书签。
写好,对折,再放进袁石风另一件衣服的口袋里。
第三张纸条:袁石风,我想想,觉得这一切都像是随着命运而走的,大学的时候来到了你的身边,我难过了,负气退学了,一逃就逃到了伦敦。我们又相遇了……你说,命运是让我们越来越远呢,还是有意让我们依依不舍呢?
写好,再放进他的上衣口袋。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好多好多张……
全部放进了他的行李里,藏在好多好多的角落。
希望他回去之后,某一天穿上衣服的时候,发现藏在口袋里的纸条,每天都发现一张,不要不要不要轻易地忘了她。
可是……不忘了她,他们之间又能怎样呢?袁石风谈好了事,送那三个外国男人离开了,勾着笑,似乎是满了他意的。走回房间,海里已经梳洗打扮好了,扎好了辫子。袁石风喜欢海里扎马尾的样子,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他进来扫了一眼桌子:&ldo;药吃掉了?&rdo;
&ldo;嗯。&rdo;海里点头,拿起围巾,裹上。
&ldo;要走了?&rdo;袁石风皱眉。
&ldo;下午要上课的,不想请假,讲师可有趣了。&rdo;海里说。
袁石风想着,或许应该把海里早点送出来读书的,瞧着爱上学的劲头儿。
&ldo;我送你。&rdo;袁石风转身就要去寻衣裳,被海里阻止了,海里仰着头看他:&ldo;不用了。你都没休息好,你休息着吧,我先回住的地方拿东西再去学校。&rdo;一顿,&ldo;你明天就走嘛?&rdo;
&ldo;明晚。&rdo;袁石风说。
海里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看他:&ldo;明天……我再剥削你一天带我出去玩,行吗?&rdo;
袁石风自然不会拒绝。
海里裹好围巾,拿上自己的药:&ldo;那我就走了,你休息着。&rdo;
&ldo;按时吃药。&rdo;袁石风不放心,叮嘱。
&ldo;知道的。&rdo;海里走到外头,跟沈炎道了别,合门离开了。
沈炎靠着墙站着,整理合同,看了袁石风一眼:&ldo;要我帮你退机票,迟几天回去吗?&rdo;
揶揄。
袁石风扫了他一眼:&ldo;不用。&rdo;
最后一天,袁石风坐着晚上的飞机就要回去了,海里就这么想到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第一天海伦凯勒说她要看人,看人们的善良、温厚与友谊。第一天里,她和袁石风在白厅大街上相遇了。第二天,海伦凯勒说她要在黎明起身,去看黑夜变成白昼。第二天里,袁石风陪她看病,她躺在袁石风的床上,与他同枕而卧,她的鼻尖贴在他得胳膊上,满满的安全感。第三天,海伦凯勒说她要在现实世界里,在从事日常生活的人们中间度过平凡的一天,安静地等待眼睛重新失明。第三天里,海里打算带袁石风去坐伦敦眼。
海里觉得可惜,伦敦眼应该在晚上去坐,到了晚上,伦敦眼会发出巨大的蓝色光环,特别耀眼,伦敦眼离她住的地方近,就在泰晤士的南岸,一到晚上,就能从窗口看到这个冒着蓝光的光环。海里坐过一次,一个人坐的,同一个舱里还有一些其他人,记得清楚,三个男孩四个女孩,到达最顶层,他们举着相机拍照,海里安静地站在旁边,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袁石风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