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匠铺,冬菇强迫自己不要想罗侯,她只需要等他便是,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在了自己的画作上。
她骨子里还是前一世那个追求完美的女人,一工作起来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忙来忙去收集自己所需的物品。
这世界的纸质与她需要的并无不同,她挑了上好的纸,花费不少银子。可她却没有心疼,对待自己尽心的画作,她从不吝惜。
笔墨也都好选,冬菇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便都挑好。
现下只剩颜料。
这是最难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本朝流行画作多为水墨风景,所以各种画斋都少有卖颜料的,即使有质量也达不到冬菇的要求。
冬菇连续走了几家都没有选到自己想要的颜料。
“姑娘,你要的那些画料,只能去珈若寺找了。”
最后一家画斋的当家老妇对冬菇说。
“珈若寺?”
老妇腰背有些佝偻,“对,那些高僧在寺壁上绘佛像,用的就是你说的那种,石头里磨出来的颜料。”
珈若寺在临城东南方向,离析城有一段距离,冬菇曾经听说过,珈若寺是整个王朝东南部香火最旺的寺庙,主持如芩禅师曾入宫为太后**,是闻名天下的高僧。
冬菇心里有些忐忑,珈若寺人烟鼎盛,是王朝的一块圣土,连安南王都要礼遇三分,自己能求到颜料么。
她告诉自己不要退缩,不管怎样都要一试。
珈若寺离析城不近也不远,骑马大概要多半天的功夫。冬菇也没带什么东西,揣了点银两,包了两个馒头,同李庆潋借一匹马便往珈若寺赶去。
因为出发时已经是晚上了,所以当天并没有赶到,冬菇在一间破庙里过了夜。
时值深秋,山里的夜晚说不出的寒冷,冬菇咬了口冷硬的馒头,在破庙的角落里浑身发抖。
她看向庙外,天空中月亮还没有圆,豁着一个大口,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来。
冬菇深吸一口气,当将夜晚凉凉的山风吸进鼻翼里时,她又想起了罗侯。
夜晚总是让人沉静,冬菇回想了她与罗侯的相识,回忆得很细很细,细到每一个画面每一句对话。
她在寒冷中抱紧自己,手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右腿。
失去一条腿的感觉是怎样的?
冬菇不知道。
她就在这样反反复复地思索中睡着了。
翌日,冬菇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赶到了珈若寺的山脚下。
珈若寺在岐山山顶,岐山并不高,但是有些险。
现在不比前世,上下山的路多是人们走出来的,而岐山因为有珈若寺,名扬天下,所以朝廷下令为岐山修葺山路。
说是山路,其实也就是多垫了些石头,能比其他山好一些,不过仍然险峻。
山路不可能骑马,冬菇将马寄放在山脚下的一间客栈里,自己徒步上山。
一路上冬菇碰见很多人,多是附近村子里来给珈若寺进香的村民。
山里树木繁茂,即使是正午,也没有多少阳光洒下来。
冬菇走走停停,两个多时辰才爬到山顶。
抬眼望去,珈若寺处在一片树林之中,面积很大,暗红色的寺壁与冬菇前世所见寺庙并无太大区别。
寺门口的地方有两个女僧人在打扫落叶,衣着简朴,面色祥和,与每个进入寺庙的人合掌行礼。
冬菇感到这里有种很神圣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心境平和。
刚进入寺庙是一个大殿,殿前有个一人高的香炉,里面佛香缭绕。香炉前面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向大殿的方向虔诚膜拜,诉求心愿。
冬菇站得有些远,她双手合十,面向大殿的方向,轻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