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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外人微笑道,“自然应该面带笑容,恭谦温顺,如你这般,难怪雁门要将你逐出门外,不请你进门喝茶了。”江飞羽尤在伤心爱子之死,蓝衣少年放开江飞羽,大步向前,打开大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布衣少年,怀抱婴儿,眉目秀丽,面带微笑。他自认阅历甚广,却认不出眼前少年是什么来历,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池云?”蓝衣少年背后微风轻起,池云已经飘然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悻悻的道,“算我怕了你。”对来人一指,冷冷的道,“这人姓唐,叫唐俪辞。”

蓝衣少年瞠目不知以对,钟春髻忙道:“这位唐公子,乃是当朝国丈的义子。”江飞羽听闻乃是皇亲,心下烦忧,“公子身份尊贵,怎会来到此地?”唐俪辞抱着凤凤踏入门中,钟春髻给他引见,“这位是‘清溪君子’古溪潭古少侠,这位是雁门门主江飞羽江伯伯,这位是‘铁雁’朴中渠朴伯伯。”唐俪辞微笑道,“无法给各位前辈行礼,还请前辈谅解。”朴中渠见他怀抱婴儿,暗想此人不伦不类,就算真是当朝皇亲,那又如何?江湖中人,还是少和这等人物打交道,于是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古溪潭问道:“唐公子身份尊贵,亲临雁门,不知有何要事?”唐俪辞道,“不敢。我离开京城,另有要事,只不过有件事必须与雁门说清。”他看了池云一眼,微微一笑,“我本也不打算冒昧造访,只不过想到单让某人前来,必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放心不下,还是过来打搅一二。”池云怒目瞪了他一眼,唐俪辞只作不见,如沐春风。

朴中渠冷冷的道,“雁门这种小地方,容不下公子这尊大佛,不知是什么事情?”唐俪辞道,“江城查出风传香之死和施庭鹤有关,他前往小燕湖和钟姑娘相见,雁门之中,还有谁知情?”朴中渠冷冷的道,“我和门主都知情,难道你想说我们二人和什么毒物有关?”唐俪辞微微一笑,“既然江城因此事而死,两位不觉滋事体大?此事既然和施庭鹤、池云、钟姑娘相关,他们一是白道少侠,一是黑道至尊,还有一人代表江湖高人雪线子,说明其中牵涉之事,内容甚广。雁门如能为此事提供线索,便是江湖之福。”

这番话说出来,朴中渠一怔,江飞羽为之一凛,“唐公子说的是。”他抬起头来,“江城为挚友之死而涉入其中,但不知池少……阁下如何涉入此事?”池云微微一震,看了唐俪辞一眼,唐俪辞微微一叹,“前辈可知白家‘明月天衣’白姑娘离家出走之事?”江飞羽沉吟道,“曾经听说,但……”唐俪辞道,“白素车是池云未过门的妻子,池云对白家有恩,白府白玉明白先生于两年前答允将白素车嫁与池云,以报答救命之恩。但两人尚未见得几次面,白素车便无故离家出走,至今已有年余。池云追查此事,白素车之离家,只怕也与那毒药相关。”江飞羽动容道,“如此,今曰我便清点门徒,逐一盘问究竟是谁泄漏出去,城儿要在小燕湖约见钟春髻,若不是奸细告密,城儿决计不会死在施庭鹤手上!”唐俪辞点了点头,江飞羽请他入屋而坐,又叫仆人上茶。钟春髻尤自想着刚才她撒谎隐瞒被唐俪辞所救之事,突地又想起方才唐俪辞说“自然应该面带笑容,恭谦温顺,如你这般,难怪雁门要将你逐出门外,不请你进门喝茶了。”暗暗好笑,这人果然言语恭谦温顺,面带笑容,果然雁门便请他喝茶了,偷眼看池云,只见池云满脸不屑,跟在唐俪辞身后,伸手帮他抱起了凤凤,身后雁门中人一派瞠目结舌。

过得几曰,武当清和道长赶到雁门,说起施庭鹤之死,十分唏嘘,又道江湖之中已有几处门派发现门徒服用奇异毒物,传染不治疫病,十分棘手。江飞羽问及武林盟主江南丰可知此事,清和道长道江南山庄自从被韦悲吟所毁,江南丰携子归隐,自此失去讯息,两人安危堪忧,而“天眼”聿修、“白发”容隐、神医岐阳几人,在白南珠死后,也都行踪不定,传闻寻访失踪多时的圣香少爷而去,只怕短期之内不能为此事出力。众人听闻消息,各自叹息,都觉前些年战李陵宴、以及围杀上玄、白南珠之事,如梦如幻,如今侠侣各散东西,恐怕是再不能现当年胜象。

武林名宿纷纷聚集雁门,讨论施庭鹤之死,却迟迟不见雪线子踪迹。钟春髻暗自叹息,她那位师父恐怕是把她辛苦寄出的信当作儿戏,根本不理睬此事。池云和唐俪辞在雁门客房小住,也不去理睬各位江湖前辈对施庭鹤之事的议论和看法。

二 江湖名宿

雁门前庭各派中人议论不休,后院客房之中,唐俪辞负手在院中散步。此时正是春暖,雁门后院中栽种了不少桃花,桃花盛开,其中又夹杂梨花、杏花,粉红雪白,景色雅致美丽。池云在房里喂了凤凤半碗米汤,再也没有耐心,心里大怒这位爷胡乱收养别人的儿子,自己却又不养,一切全都丢给自己,但若不喂,只怕这小娃娃便要饿死。抬头看着窗外,天蓝云白,微风徐来,若非有诸多杂事,实在是出门打劫的好天气。

唐俪辞站于一株梨树之下,远眺着庭院深处的另一株梨树,右手按在腰腹之间,不言不动。天色清明,他的脸色殊好,只是眼神之中,实是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之极的情绪,说不上是喜是悲。

“春很好,花很香,人——看起来心情很坏。”有人闲闲的道,声音自庭院门外而来,“如你这般人也会发愁,那世上其他人跳崖的跳崖,跳海的跳海,上吊的上吊,刎颈的刎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死了便是。”

“风很好。”唐俪辞微微一笑,“吹来了你这尊神。”

池云对来人看了一眼,他并不认得此人。来人也是一身白衣,和池云一袭白绸不同,来人之白衣上绣满文字,绣的是一句“人爱晓妆鲜,我爱妆残。翠钗扶住欲欹鬟,印了夜香无事也,月上凉天。”其人头发雪白,明珠玉带束发,容貌俊逸潇洒,翩翩出尘,看不出多大年纪,若是看面貌,不过二十出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白衣人笑问。

“在想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还?”唐俪辞轻叹一声,“雪线子,我实在想不出施庭鹤被杀之事,竟然能引动你出来见我。”此言一出,池云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容貌俊逸的白发人,竟然就是名传江湖数十年的江湖逸客“雪线子”?他究竟是多大年纪了?只听雪线子笑吟吟的走近,“我也想不到那施庭鹤之死,竟然引得动你这头白毛狐狸出头露面,实在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

“哦?你以为我的风格是什么?”唐俪辞含笑,雪线子背手在他身后慢慢转了一圈,“你的风格,非常简单,就是奸诈二字。”唐俪辞道:“嗯?”雪线子道:“就凭你这‘嗯’了一声,便可见你之奸诈了。”唐俪辞道:“过奖了。”微微一顿,他道:“雪线子,施庭鹤之死,你最关注的一点,是什么?”

雪线子抬手摘下树上一朵梨花,颇有兴味的嗅了一嗅,“那自然是钱。”唐俪辞微微一笑,甚是赞赏。雪线子摇了摇头,“施庭鹤死不死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有人贩卖毒物,从中牟利,这钱聚敛得如此之多,非常可怕啊。”唐俪辞道,“不错,若大部钱财都流往不事产作的一处,用于平曰耕种纺织、酿酒冶金的钱就会减少,长此以往,必有动荡,其余各业势必萧条。”雪线子道,“所以啊……引得动你出来。”唐俪辞道,“我?我是为了江湖正义,苍生太平。”微微一顿,他又道:“话说回来,雪线子,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池云在房内噗哧一笑,雪线子轻轻磨蹭头上的玉带,“这个,如此春花秀美,谈钱岂非庸俗?待下次有气氛再谈吧。”唐俪辞道:“你若替我做件事,欠我那三千两白银可以不还。”雪线子轻轻的哦了一声,负手抬起头来,“太难的事没兴趣的事疲劳的事和美貌少女无关的事不干,其余的,说来听听。”唐俪辞微微一笑,“不难,你替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雪线子眼眸微动,“美貌少女?”唐俪辞道,“不错,我以白银三千两,请你找白府白玉明之女‘明月天衣’白素车,人是很年轻,身材是很好,相貌是很美哦。”

“好!”雪线子道,“如果人不够美,我要收六千两黄金。”唐俪辞挥了挥手,微笑道:“不成问题。”雪线子道,“还有找人的理由呢?”

“因为找不到。”唐俪辞道。雪线子嗯了一声,“世上也有你找不到的人,奇了,我走了。”他跃上墙头,面对四面八方笑了一笑,只听四下里一阵惊呼“雪线子”之声,方才掠身而去。

此人仍是如此风骚。唐俪辞摇了摇头,池云自屋里窜了出来,“老子的婆娘,为何要请这老色胚找寻?一大把年纪,看来还好色得很啊。”唐俪辞道,“因为你找不到。”池云勃然大怒,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辩解一番,气得满脸通红,只听唐俪辞又道,“莫气、莫气,你的脾气不好,练武之人,养心为上,不能克制自己的脾气,武功便不能更上一层。”池云听后只有越发气结,恨不能将唐俪辞生生掐死。便在此时,门外有人轻呼一声,“师父?”推门而入,正是钟春髻。

“你师父已经走了。”唐俪辞微笑。

钟春髻低下头来,“我料他也不在了,师父便是这样。”池云斜眼看她,雪线子想必是当年看中了他这女徒的美貌,可惜这小丫头空自长了一张俏脸蛋,却和外头的白道中人一路,是个王八,真不知雪线子是怎生教出这等顽固不化呆头呆脑的女徒!只听她道,“唐公子,江伯伯和清和道长已经查出雁门之中谁是尖细,但那人毒性已发,神智失常,浑身红斑,江伯伯把他关了起来,正在设法盘问。”

“是么?”唐俪辞道,“可怜啊可怜。”他口中说可怜,然而面带微笑,实在看不出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池云嘿了一声,冷冷的道:“虚情假意。”

正在议论之间,门外蓝影一闪,古溪潭叫道,“钟妹,余泣凤来访!”

余泣凤?在中原剑会上被施庭鹤击败的“剑王”余泣凤?池云嘿了一声,“难道他也关心施庭鹤之死?对余泣凤而言,施庭鹤死得妙不可言,再好不过了。”古溪潭抱拳道,“请几位一同堂前见客。”

几人走到前堂,只见客厅之中满是人头,众宾客以及雁门门下弟子争相列队,只盼对那江湖剑王瞧上一眼,就在众人充满艳羡的目光之中,一人背剑,大步走了进来。只见此人身材极高,肌肉纠结,仿佛生得都比旁人宽阔了两三分,皮肤黝黑,穿得一身褐红衣裳,果然与众不同。

江飞羽迎向前去,“剑王光临敝门,蓬荜生辉,请上座。”余泣凤的目光在堂内众人身上打了个转,每个被他看见之人都是心头一跳,凛然生畏,果然余泣凤不怒而威,气度过人。

“江门主客气。”余泣凤淡淡的道,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停在唐俪辞脸上,“我听闻雁门捉拿了奸细,和施庭鹤之死有关,特来查看。却不知江门主诺大本事,竟然请得‘万窍斋’主人在此坐镇。”

“万窍斋主人?”余泣凤此言一出,众人哄然一声,惊诧声起,议论纷纷。古溪潭暗道“万窍斋”主人?怎么可能?目光在客人中打量,却没瞧见究竟何人像那“万窍斋”主人了。当今世上,要说谁最有钱,除了当今圣上之外,自是“万窍斋”。“万窍斋”是个商号,其下列有珠宝、绸缎、酒水等等行当,短短三年生意做遍天下,其主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江湖上却几乎无人知道其人是谁。江飞羽心忖若是那“万窍斋”主人到了此地,自己却是不知,雁门素以消息灵通闻名天下,这个脸可就丢大了,只见余泣凤的目光盯在唐俪辞脸上,心下诧异,难道这位唐公子竟然是……

“你怎知我便是‘万窍斋’主人?”唐俪辞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此言一出,众又哗然,池云凉凉的看着唐俪辞,颇有幸灾乐祸之态,余泣凤淡淡的道,“你手腕戴有‘洗骨银镯’,此镯辟邪养福纳吉,又是古物,价值不可估量,传闻为万窍斋收藏,若非‘万窍斋’之主,何人敢将它戴在手上,视作儿戏?”

众人的视线又齐唰唰的看向唐俪辞手腕,只见他腕上的确戴着一只银镯,其上花纹繁复,却不知如此一只银镯竟然“价值不可估量”!钟春髻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暗道原来这只银镯竟然有如此意味,她早已瞧见,却认它不出。古溪潭心道怪不得池云那厮对唐俪辞言听计从,原来他真是“万窍斋”之主,但此人分明既是国舅,又是商贾,却为何要插手江湖中事?

“原来余剑王也对施庭鹤中毒之事如此关心,”唐俪辞微笑道,“人同此心,我插手此事,不过好奇,余剑王瞪目于我,大可不必。”此言一出,江飞羽吓了一跳,唐俪辞并非江湖中人,却竟然敢对余泣凤出言挑衅,隐隐有不居人下之态。余泣凤目中怒色顿起,脸色仍是淡淡的,“余泣凤天生目大,对万窍斋主人并无不敬之意。”唐俪辞微微一笑,“剑王客气了。”余泣凤不再理他,抬头望天,“不知那名奸细人在何处?”

“人在三厢房。”江飞羽道,“我门已请医术精湛的大夫查看此人所中之毒,只是毒性复杂之极,难以解毒。其毒能激发潜能,令人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余泣凤道,“难怪剑会当日,施庭鹤能击落我手中长剑。”他脸上神色甚淡,语气却甚是怨毒,听者皆感一阵寒意自背脊爬了起来。正在此时,屋里有人大叫一声,“门主!门主!”一人自走廊外冲了进来,“苟甲被人杀了!”

“什么?”江飞羽变色道:“怎会如此?看着他的人呢?”那人道,“张师兄和王师兄也……死在刺客刀下……”言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们无能……”余泣凤淡淡的道:“雁门召集天下英雄详谈猩鬼九心丸之事,却让人死在雁门之中,真是荒唐!”江飞羽苦笑,“敝门惭愧。”当下几人加快脚步,直奔三厢房而去。

池云和唐俪辞站在原地,看着众人浩浩荡荡往三厢房而去,本来人头攒动的厅堂顿时空旷。池云突地道:“少爷……”唐俪辞“嗯”了一声,轻叹了一声, “原来你还记得……”他没有说完,接下去的话自然是“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少爷”。池云当年在唐家做书童之时称呼唐俪辞“少爷”,如今出道江湖数年,时时自称“老子”,自不会当真自居奴仆,但逢遇正事仍是不知不觉叫了出来。池云嘿了一声,“你不觉得余泣凤来得太快,雁门的奸细死得太巧么?”唐俪辞道:“人来得太快,说明剑王之能,奸细死得太快,说明死有余辜,有何不对?”池云冷冷的看着他,“你能不能说两句正经的?”唐俪辞微微一笑,“我一贯都很正经……” 突地后堂又起一阵喧哗,唐俪辞道,“以剑王之能,多半已经找到杀人凶手……”一句话未说完,钟春髻已奔了过来,叫道,“余大侠已经找到杀死苟甲的凶手,那人也已认了,说是有蒙面人昨夜买通他杀死苟甲,价钱是一万两。”

“是吗?剑王英名睿智,唐俪辞十分佩服。”唐俪辞道。钟春髻笑颜如花,如此快就抓获凶手,显然让她十分兴奋,池云冷冷的道:“这凶手分明——”

“这凶手分明该死。”唐俪辞道,钟春髻叫道:“不错!那人承认之后,已被余大侠一剑杀了,雁门上下都颇为感激余大侠除奸之举。”池云忍不住道: “放你妈的狗屁!这人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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