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狄公当时就愣住了,大伙儿也都愣住了。
狄公思索了一下这个新得到的信息,随后点点头。“如果这么说有些事情倒是可以解释了。你和罗什争吵,但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对你却极为纵容,还把雪莲珠放到你那里。还有那只叫阿蛮的白鹦鹉,鹦鹉如果养得好了,能活很久,它不肯与其他人亲近——却对你极为亲近,是因为你从它小的时候就喂养过它!而且我听说,有些贩卖歌姬舞女的龟兹人为了利益,连自己的亲人也会贩卖……”
“是的,大人说得是,我并不是他手下的女奴,我是他的妹妹!我与他争吵是因为他骗了我,他说带我去大唐参加歌舞大比,让我用舞蹈来证明自己,也许还会受到女皇的赏赐!但是这一路上,他却常常希望我去陪那些对他生意有利的人,比如说那个周乐官还有那个刘大官人!这和他当初带我走的时候说的不一样,我又不是他手下买来的那些女人!”阿奴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神情愤愤,“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把亲妹妹拿来当货物卖,而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有这样的哥哥,所以我们才表现得像陌生人一样!”
“你这么说,让人觉得你更有杀死罗什的理由。”沈听松冷笑道,“你哥哥想要把你带到神都献给那些达官贵人,后来你发现这个参加歌舞大比的过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而且你想和你的情人双宿双飞,所以就对他下了毒手。”
“你胡说!”阿奴尖叫起来,“他是我的哥哥,虽然他这么对我,但我也不会杀了他,我只是给后门的守卫送了烈酒!”
“为什么,从前你不都是收买他们吗?”
“因为这一次我想逃跑……舞团被州里选中了,如果到了神都,就真的没办法跑了!”
“接应你的人是谁,或者说你的情郎是谁?”
“是、是乐师白庆安。”阿奴嗫嚅着说。
狄公似笑非笑地看向阿奴。
“小姑娘,我能理解你想把自己情郎择出去的心情,但是我最年幼的孙子撒谎都不会像你一样。”
阿奴的脸又青又白。
“你是有情人的,但绝对不是白庆安。白庆安的口音属于长安,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辗转来到这里,但是这个舞团所有的人都能证明他是第一次来到舞团。整个晚宴上那么长的时间,你的眼神一次都没有投向过他,相爱的人永远不会如此。你该不会以为杀死你哥哥的人是你的情郎,他为了救你出火海才犯下罪案,所以才想要拉其他人为他顶罪吧,而且还是一个迷恋你的人?”
阿奴却是打定主意一言不发了。
“昨天晚上你没有在房间里,而是从后门溜了出去,同往常一样去找你的情郎了,对吗?不,你说过你要和他私奔,但是你为什么又会回来,因为他不肯带你走,是吗?你是在罗什尖叫之后回来的,你看到了丹珠和白庆安站在了罗什的门口,又有人来看罗什的情况,你就躲在人群之后,装作是听到叫声出来的,等人散尽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奴一言不发,咬紧了牙关不肯说任何话。
“阁老何苦和这刁蛮女子多费口舌,把她带回衙门,大刑之下不怕她不开口!”闻广立刻出言恫吓。
“奴家说是白庆安,只是因为他老私下打量奴家,而且我还听他和人说过倾心于我,我便有些心烦,我的情人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也许我知道是谁杀了哥哥!”阿奴被惊吓之下开了口。
“谁?”
“丹珠,应该说丹珠至少是其中的一个凶手!昨晚外面都安静下来后,后门的护卫喝了我的烈酒早就睡了,我悄悄地向后门走去,却发现从后门进来了一个穿着黑斗篷、完全遮住了脸的人,而来接这个人的是丹珠!”
“此人是男是女?”
“那个人个子没有丹珠高,也许是女人,也许是个子矮的男人。我当时觉得可能是丹珠也找了个情人,也就没在意。反正也许我就不回来了,何苦管那么多,便离开了。可是谁想到她竟然是引来帮手杀了我哥哥,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哥哥做主啊!”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线索,昨天晚上的后门形同虚设,谁都可以出去,谁都可以进来。凶手很可能是从后门进来的,也就是说这个穿黑斗篷的人有很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