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翼飞实在无法令得自己相信,那样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竟会是自己的母亲,张大了目,竟至于讲不出话来。七煞神君谭升向谭翼飞挥了挥手,道:“翼飞,你妈自小便不甚疼你,你快退开去!”谭翼飞不敢违命,向后退出了丈许。
谭升转向毒手罗刹赫青花,道:“青妹,我劝你不要练你父亲遗下的那部魔经,你却不肯听,如今弄成这般模样”他话未曾讲完,赫青花已然怪笑道:“如今我怎么样了?不好吗?”一面说,一面又向着谭升咧嘴一笑。
她不笑倒还罢了,那一笑之下,更是令人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谭升顿了一顿,道:“只要你自己认为不错,我自然也无话可说,但是月华如今在什么地方,今天是她大喜之日,你何必前来捣乱?”
毒手罗刹赫青花一听,突然仰头大笑三声,道:“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好一对不要脸的老畜牲!”她那“一对不要脸的老畜牲”一语,分明是指谭升和东方白两人而言。谭升和东方白两人,互了一眼,面上神色,极为尴尬。
毒手罗刹赫青花又冷冷地道:“东方白,当年你向我说尽了甜言蜜语,要我嫁给你,结果我未曾答应,如今你已然行将就木,还想来玩弄我的女儿么?就算老鬼能答应,放着我不死,你正是在做大头春秋梦!”东方白冷笑道:“我与月华两情相悦,你要管,只怕月华不愿意?”
赫青花“哈哈”一笑,道:“她年轻无知,我自然要管!”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我心目之中,已有了隹婿,却绝不是你这行将就木的人妖,也不怕月华,不依我的话!”毒手罗刹赫青花,语言尖锐,话又说得极快,令人不能囗。
在一旁的吕麟,早已经听出,赫青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那个神秘恐怖已极的山洞之中,曾与之打过交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怪人。因此,他一听得赫青花讲出那一番话来,心中不禁柁然而动。
因为,当他在谭月华即将成为东方夫人,心中黯然神伤之际,曾经听得过那怪声,在自己耳际响起,告诉自己,事情并未绝。当时,他心中对于那怪声所说,一点也不肯相信,因为事情已然无可挽救。可是此际,他已经恍然大悟,赫青花囗中的“隹婿”,一定是自己。
吕麟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是喜,但又是惘然。因为他切切实实地知道,谭月华心中所爱的是东方白。当下只见七煞神君面色微变,道:“青妹,你难道要一意孤行么?”
赫青花纵声长笑,在她的长笑声尚未完毕之际,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难听之极的哭泣之声,由远而近,快疾无此。众人正在屏气静息,观看谭升、赫青花、东方白三人之间的纠纷,将要如何解决,那哭声突然而起,令得各人心头,烦躁已极。
青燕丘君素一拍桌子,道:“红儿,出去将妖鬼阻住!”端木红答应一声,正要站了起来,门囗人影一闪,鬼圣盛灵,已然进了大门。在他身后,紧跟着他的儿子,鬼宫双使之一,勾魂使盛才。
鬼圣盛灵才一进来,便以阴森森地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的情形,目光在赫青花的脸上,停了一停,面上也不禁现出骇然之色。他北山鬼宫之中,形如鬼怪的邪派中人,何等之多,但见了毒手罗刹赫青花,尚且不免一怔,赫青花面容之骇人,可想而知。
盛灵打量一遍之后,笑道:“好端端的喜堂,为何变成了灵堂一样?七煞神君,在下到迟了一步,尚祈勿怪!”一面说,一面和勾魂使盛才,向前面走过去。
众人见鬼圣盛灵,突然在此际出现,而且还像是有心生事一样,心中更感到大是奇怪,因为在这大厅之上,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而他行事一向绝对小心,遇有武功高过他的人在场之际,他绝少会惹是生非的。七煞神君冷冷地说道:“迟到片刻,又何必客气。”
盛灵四面一,道:“咦,新娘子何在?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他。”东方白沈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同我说就是了!”盛灵冷笑一声,道:“谭月华当年,在鬼宫之中,曾亲囗答允,嫁我儿为妻,如今我要问一问她,为何说了不算?”
众人一听鬼圣盛灵,竟然讲出了这样的话来,再向他那宝贝儿子,勾魂使盛才,死样怪气的样子,看了一眼,不禁尽皆失笑。七煞神君谭升此际的心情,何等沈重,但是也不禁微微一笑。赫青花向盛灵一瞪眼,道:“你哪一个儿子,想娶月华为妻?”
鬼圣盛灵因为刚赶到,是以刚才大厅中所发生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他早年虽曾与毒手罗刹赫青花见过几面。但是此际,赫青花却已完全地改变了以前的模样。因此,和他讲话的是谁,盛灵也认不出来,向盛才一指,道:“是他。”
毒手罗刹赫青花道:“你那儿子,乃是六根不全之人,怎么还想娶月华为妻?”鬼圣盛灵闻言,不禁一怔,道:“他为何是六根不全之人?”赫青花一声怪笑,道:“这不就是了?”话未讲完,耳形一幌,身子已然向盛才,直欺了过去。
她动作之快,实在是令人难以形容,只见一缕轻烟也似,已然掠到了盛才的身边,盛才只觉得一股大力,当头压到,几连气都闭了过去,正大惊欲逃时,左肩一阵剧痛,惨叫一声,便已然昏了过去,而他的惨叫之声未毕,赫青花已然回到了原地,一来一去之间,连眨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赫青花才一退了回来,向倒在地上的盛才一指,道:“谁说他不是六恨不全?”众人早已看到,勾魂使盛才昏倒在地,一条左臂,离也身子尺许,肩头处,鲜血狂涌,敢情在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条手臂,已被赫青花生生地拉了下来。
虽然众人知道勾魂使盛才的武功,并不太高,但是赫青花下手之快,行事之狠,却是令得每一个人,为之咋舌。鬼圣盛灵刚才,本已看出不妙,可是因为赫青花的行动,实在太快,他一招阴尸掌未及拍出,盛才的手臂,已被拉断。
当下他面色铁青,一幌身形,来到了盛才的身边,一俯身,点了盛才的六个大穴,将血止住,才悠悠醒转。鬼圣盛灵将他扶了起来,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告诉过你,不必一定要娶谭月华为妻,如今虽然挽得六指琴魔为媒,也不是一样地吃了大亏?”
鬼圣盛灵的那一番话,虽然是对着他儿子而说的。可是最后那两句,分明是讲给所有在大厅中的人听的。众人听得“六指琴魔”四字,不禁个个为之,呆了一呆。有几个三年之前,武夷仙人峰上,劫后余生的人,更是犹有余悸,面上变色。
盛灵话一说完,便扶着勾魂使盛才,向外面走了开去。但是他才走出两步,七煞神君谭升,已然踏前一步,喝道:“且慢!”鬼圣盛灵转过身来,接道:“我倒也有一事忘记了。”讲到此处,向赫青花指了一指,道:“这位朋友是什么人?”
赫青花冷冷地道:“我么?我是专吃妖鬼的锺!”盛灵“哼”地一声,道:“不报姓名,死了便作个无名之鬼!”他话才一讲完,毒手罗刹赫青花一声怪啸,身形已然凌空拔起,宛若是平地之上,升起了一股黑烟,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已然向鬼圣盛灵,直扑了过来。
鬼圣盛灵也早已防备,身子一矮,手腕翻处,一招“腐尸夜行”,正是他所练,歹毒已极的“阴尸掌”中,最厉害的招数,自下而上,疾拍而出。他那一掌才一发出,一股极其难闻,令人作呕的怪味,便随之而发。在他身旁的七八个人,一齐向后,离座跃退了开去。
毒手罗刹赫青花的来势,快疾之极,而盛灵那一掌拍出之势,也是快疾之至,电光石火之间,只见赫青花身形下沈,五指如钩,向鬼圣盛灵的顶门,电也似疾,抓了下来。鬼圣盛灵身形向旁一侧,那一掌招式不,改向赫青花的胸囗拍出。
他所练的那“阴尸掌”,本是毒掌之一种,掌风之中,挟有极其厉害的毒气,得隙即入,是以当年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一个不察,便自为也所乘!当下他心中满心以为自己这一掌,一定可以得手,怎知片刻之间,突然见对方左手扬处,一蓬细如牛毛,火也似红的细针,已经疾然发出。
鬼圣盛灵的那一招“腐尸夜行”,本是手掌上翻,自下而上发出的,那蓬其红如火的细针一发,恰好向他的掌心射来。本来,以鬼圣盛灵的武功而论,立即要收招撒掌,退避开去,原也可以来得及。
可是他坏在一见那蓬红针,便已然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心中大吃一惊之余,不禁慢了一慢,连忙内力疾吐,掌风过处,“轰”地一声,将那蓬红针,一起逼开时,吓青花在发针之际,右手的一抓之势,并未稍慢,身子在半空之中,突然风车也似,转了一转,已然转到了盛灵背后。
盛灵才一将红针逼退,后颈上突然一紧,已然被赫青花劈手抓住。盛灵的内功,本就十分精湛,赫青花虽然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后颈肉中,但他全身内力,自然而然,生出抵抗之力,却并不感得疼痛。
只不过赫青花五指抓住了他的后颈,掌心却按在他后颈的“哑门穴”上。同时,中指所陷的,又是“风府穴”。那“风府”、“哑门”两穴,全皆隶属督派,乃是人身七十二关穴之中,极是重要的穴道,盛灵自然不敢再行动弹。
赫青花“哈哈”一声怪笑,道:“你要做个有名之鬼,我便成全你了。”众人见赫青花在两招之间,便已然将鬼圣盛灵这样的成名人物制住,心中大是骇然,有几个知道她来历详细点的高手,见她出手如此诡异,已然知她将乃父魔龙赫熹所传的魔经,已然全部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