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庸调转目光,对上宁铮含笑的眼睛,不禁泄了气,&ldo;你小子,真好命。&rdo;宁铮一挑眉,微翘的嘴角显示了他的自得。
徐庸本是个懒散性子,从小就因&ldo;坐没坐相站没站相&rdo;被私塾里一位暴脾气的西席痛殴过,当时宁铮还跟着叫好来着,他别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忘了。
现在自然早学会了装相,但既然奉九走了,还是忍不住现出原形,整个身子往下一出溜,人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发上了,从裤兜里掏出一盒&ldo;哈德门&rdo;香烟,抽出一根,又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地支使宁铮麻溜儿给他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堪称世界最高水准的完美同心圆烟圈儿,这才酸溜溜地说道:&ldo;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就订婚了呢,原来是&lso;先下手为强&rso;啊。&rdo;
宁铮没否认。
……徐庸看不得他的暗喜,必须给他添点儿堵,&ldo;一看你就是&lso;王老虎抢亲&rso;,我怎么看着人家唐小姐不咋得意你呢?&rdo;
&ldo;怎么可能,我这么英俊。&rdo;宁铮立刻否认,看了历经整个夏季越发黑灿灿的徐庸一眼,还不忘加上一句,&ldo;还这么白。&rdo;
&ldo;……&rdo;,徐庸气得眼前一黑,如果跟宁铮相比,自己黝黑的肤色在外貌上的确不占便宜。
两人接着斗嘴,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的,针锋相对却盖不住对对方的关心和挂念,活像两只靠近了就扎得疼,离远了又会冷的冬天里的刺猬。
过了好一会儿,徐庸白呼得口也渴了肚也饿了,他自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净顾着急忙慌地赶路来蹭宁家专列了。
他熟门熟路地出了门,赶到餐车去吃饭了。宁铮站起身,走过去推开卧铺车厢的门:奉九正趴在明显比普通卧铺宽了至少一半的床上,双手托腮,还在看书。
这还了得,宁铮断定这丫头至少连续看了快三个小时的书了。
宁铮走到床边,以手支头,侧躺在奉九身旁。
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向下一塌,奉九就察觉到了,她转过头来‐‐其实奉九刚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果不其然,至少宁家人里宁铮是真喜欢席梦思,他卧室里的床垫也是席梦思的。
宁铮顺势把书一扣,&ldo;你眼睛不要啦?都多长时间了?先休息会儿,别看了。&rdo;
奉九卡巴了几下眼睛,她的确早就感到了眼睛的酸痛,但……欲罢不能啊。
她嘴里说着:&ldo;我再把这段看完就不看了。&rdo;一边把住书脊想把书再翻过来。
宁铮顺势把手覆在她细白纤长的手上,很是严肃地说:&ldo;不行,就现在。&rdo;一边心里想着,她的小手,真软。
对于一个小说迷而言,被人从书里剧情最紧要的关头强行拔回现实,这也是一种作恶,但奉九有个优点,如果人家真为自己着想,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能领情就领情的。
她吸口气,难得好声好气地跟宁铮商量:&ldo;至少得让我知道艾娥达有没有被烧死啊。&rdo;艾娥达是书里面印度本德尔汗德土邦的一个年轻寡妇,孟买富商的女儿,帕西人,被逼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土王,丈夫一死就被当地神庙里的婆罗门僧侣逼着火葬殉夫。
宁铮微微一笑:&ldo;自然没有,被福格和路路通救了,最后还嫁给福格做了英国贵族夫人。&rdo;福格是男主角,路路通则是他能耐大得很的仆人。
宁铮看着面前这张美得他心颤的小脸‐‐她想知道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满足呢。
宁铮星子般清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柔情满溢,一副求表扬的样儿。
……奉九震惊了。
居然敢提前透露剧情!谁让他告诉自己了?也不去打听打听,上一个在她没看完《福尔摩斯》之《四签名》就向她透露真凶的同学的坟头草长了有多高了……好大的胆子!
……直到被气得脸通红的奉九推推搡搡地赶出卧铺车厢,门也砰地一声在自己鼻子尖前被重重地关上,又喀拉喀拉地上了锁,宁铮也还是没搞明白,怎么未婚妻这小脸又呱嗒一下挂上门帘子了,不是她着急想知道后续剧情的么?看自己多体贴,一步到位,直接告诉了她这是个大团圆结局,省得她揪心不是?
宁铮深深感到,未婚妻是个谜,不知道哪根筋就搭不对,从未揣摸过女人心思的宁铮难得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待到了奉天站,奉九才从卧铺车厢出来,神色如常地跟着宁铮下了车,跟徐庸客客气气地道别,又跟着宁铮坐上汽车,回到了自己家。
宁铮被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唐奉先留住了,他对宁铮及时赶到并能代替唐家人把奉九照顾到恢复健康表示赞赏,宁铮眼睁睁地看着奉九跟自己道了别后,就由从得知奉九今天回来就一直等待的秋声和小不苦,一左一右欢声笑语地陪着回自己的住处了。
宁铮跟未来的大舅哥客客气气地聊了一会儿,他有种感觉,唐奉先对自己有种隐隐的敌意和冷淡,倒是也可以理解:听说唐奉先极疼爱这个幺妹,而自己跟奉九订婚一事,唐奉先知道很多内情。
任谁也不能喜欢一个对自己嫡亲妹妹耍尽手段的妹夫吧。
他识相地以军部还有军务亟需处理起身告辞,唐奉先连做个样子都不肯地立刻负手相送。宁铮马上决定,回去就找人细细了解大舅哥的喜恶,务必投其所好扭转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不利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