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次认识到郑光远的?”粟桐小声问。
穆小枣点了点头,随后又冷冷觑了眼粟桐:“别打岔,我不是在说郑光远……一个特种突击队执行一次任务只回来两个人算得上重大损失,任务结束后肯定要复盘,当时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有人没有按照既定方案行动,继而导致一连串的伤亡,连她的尸体都是后来连尘土一起堆聚而成。”
粟桐:“……”
她心想:“原来在这里等着我。”视线刚要飘走便被穆小枣用一根手指拽了回来,穆小枣一副想要抠她眼珠子的模样,“我不想有一天也要去扫你的尸体。”
粟桐觉得这话应该倒过来说,自己再喜欢以身犯险,东光市的罪犯们给面子,不出所料应该能留具全尸,穆小枣就不一定,跟她有瓜葛的人全都穷凶极恶,毁尸灭迹的手法也是一流,穆小枣要是落他们手里,头发都剩不下。
“粟桐,”穆小枣轻声问她,“你说过的话给过的承诺,到底能不能当真?”
在医院的时候,粟桐当着穆小枣的面亲口提出的去向安排,才刚出医院她便路一拐进了木天蓼小区,穆小枣除了气她以身犯险,便是对毁弃承诺,打破计划耿耿于怀。
刚刚生死一线的余韵尚未褪去,粟桐的心还在飞快跳动,她认真看着穆小枣,像是引发了吊桥效应,粟桐一时分不清那愈发明晰的心跳声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对眼前之人的……悸动。
第54章
粟桐害怕自己的心脏再持续高频地跳动下去,迟早会从喉咙里压出一口血,为了尽快结束僵持的局面,她直面穆小枣的问题:“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只要你还是我的副队长,除非万不得已,除非时间紧迫,我一定会提前将计划告知你。”
“一言为定?”穆小枣还要在粟桐的话上拴一层保险。
“一言为定,我要是再犯,就亲手帮你写调职报告……”粟桐说着,又摇摇头,“不好,我要是再犯,就给自己写调职报告,调回章台区做民警!”
这些年粟桐冲上天发过的誓卷卷垒起来,能把上天眯缝般的小眼睛气到睁圆,唯独这一次她没冲着上天而是冲着穆小枣——地上一个微小如尘埃的人物郑重起誓,一字一句,恨不得将这些话刻到墓碑上。
粟桐以后的墓碑不能小,太小装不下她这些废话。
穆小枣还是有几分犹豫,她的多疑不亚于粟桐,而信任不白给,粟桐刚刚欺骗过她一次,得用实际行动来修复。
“走啦走啦,我送你去医院,”粟桐戳了戳穆小枣的肩膀,“光顾着跟我生气,你肩膀不疼吗?”
穆小枣侧身让了一下,粟桐没戳中,但这次她没再拒绝粟桐的好意,走出绿化带,穆小枣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张娅给我的。”
今晚算是个大行动,之后粟桐还要写报告,来的警车不少,除了市局刑侦和特警,还惊动了章台区分局以及派出所民警,小区里面但凡能停车的地方都塞得满满当当,因为行动之前穆小枣要求保持静默,所以警笛没有响,不出来逛一圈都不知道营救规模。
这种情况下,张娅要是把车停得中规中矩,肯定别想轻易挪出来,木天蓼小区对张娅来说已经不再陌生,挑个停车不被堵的好地方不算难。
粟桐跟在穆小枣身后绕了一圈,才发现张娅将车停在边缘,周围没有车位标志,更像是两栋建筑之间的空白夹角。
“我们把小娅的车开走,她怎么回市局?”粟桐这话说得很没良心,钥匙已经插上,手刹松开,离合器踩着,发动机轰鸣,她已经把车挪到了正路上,只差踩油门,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可见张娅也就是顺口稍提,并不打算解决问题。
“小区外面没几步路就有公交站台,再不行就让特警稍一程,张娅自己会想办法。”穆小枣的回答更是敷衍,张娅要是听见,能直接从五楼跳下去的程度。
粟桐丝毫不顾张娅这个当事人的感受,点点头,“她能自己想办法就行。”
自木天蓼小区出发到三院距离很近,基本上在小区里叫救护车也是直接从三院调派,粟桐很小的时候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就要进医院,那会儿三院还很寒酸,跟个社区卫生站差不多,里面不少科室的医生都跟粟桐混了个脸熟。
后来她又当了刑警,还是隔三差五往医院跑,二院在市中心附近,交通便利,辐射区域广,去得比较多,三院也常来,不断加深着脸熟,最近这段时间,她带着穆小枣进医院的频率是过往两三倍,别说各科室的值班医生,就连护士都快认齐。
凌晨五六点门诊没开,急诊还在上班,门可罗雀,挂号的地方静悄悄的,只开了两个窗口,一个正在啃饼干填肚子,还有一个趴着打会儿瞌睡。
少有几个病人家属来送早饭,手脚放得很轻,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无意间抬头看见粟桐跟穆小枣,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两人身上全是血,穆小枣更甚,欢姐被射穿时,穆小枣跟她距离太近,别说反应不过来,就是反应快过子弹,想躲过溅射而出的血也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外伤的牵连下,穆小枣本身流得血反而微不足道。
粟桐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受欢姐的拖累不多,只是后来特警冲进来与那两个西装男子枪战时,她只是往沙发后面躲,又不是从房间里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