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秦煦赴云中的,除了陛下派来的几位官员,便是他身边的惊鸿与华章,连他的弟弟阿眠也在侧,不过是跟来游山玩水的。
说起阿眠,秦煦自阿眠归京后才偶然见过他。那日,他去往华章府上,偶然见到这个少年。
这个叫阿眠的少年似乎很喜欢自己,他也认识自己。
自己甫一出现,他就冲出来抱住自己,并嚷着说太子哥哥怎么许久不来看他。
他那时困惑于这个并不认识的少年,为何与自己熟稔?自己曾经与他多次见过吗?他有很多疑惑,却无从得知。他是觉得这孩子分外眼熟,可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秦煦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华章的弟弟,想来也在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里吧。
阿眠懂事伶俐,很讨人喜欢,只是,华章对他很是严厉,不喜他这不愿他那的。
将将抵达云中,阿眠就不愿意再待在车中,嚷着要下去,这不,又引来华章的训斥。
华章骑着马在车旁,用佩刀击打着车厢,告诫阿眠要老实。
“怎么又教训起人来?”
见着华章对阿眠的严厉,秦煦都于心不忍。
“华章,阿眠是你的弟弟,不是你手底下的将士,怎么对他如此严苛?”
连一旁跟着的惊鸿都看不过去了,这一路上,华章处处限制着阿眠,宛如对待一个还未长大的调皮捣蛋的孩子。
“是啊,华章,你怎可以对我们的进士老爷如此严格?”
“这小子,如今也学会了上房揭瓦。”华章睥睨着阿眠,见他托着太子的胳膊,狐假虎威,站没站相。自从当年得以机会见了太子,有了太子撑腰,就再也不听他的话了。
“可别说,上房揭瓦也是个本事。”惊鸿逗趣着阿眠,跟着附和,可是气得华章眼刀子一记一记的甩过去。
秦煦瞧着众人和乐的氛围,真怕闹出不愉快来,适时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好了,咱们办正事。”既然太子都已经出声了,几人这才打住,继续往禄安王府而去。
由于是王府坐落之地,前庭常常将府前街道截断,普通百姓不可前行,唯有来拜谒者可进,虽是门前大道却是一般生人罕至。
禄安王府是为云中占地最广的一座高大的庄子,自云中城拔地而起,巍峨壮观,仅外观看去,就令人咋舌称奇。
几人下了车,望着这座府邸,均能想象到禄安王在云中的逍遥自在日子。
府门外左右皆立有石狮子,满嘴獠牙,目如铜铃,口中吞吐着海珠。
拴马桩打在石狮子后面,用于停车方便,上及约九步阶梯,可见灯柱,不见灯笼。
1禄安王为亲王,府邸是按着规制建的,宅邸基高有十尺,多出普通宅子的一倍,外围列着高耸围墙,严丝合缝的框住了整座宅子,府中更是有侍卫一日三队日夜巡防,是为守护宅子安宁。正门多至五间,启门尚有三,凭着来者身份,决定开门哪道,素日里,正门是不能大开的,其东角门、西角门,若是有下官参谒,均由角门出入。
正殿七间,前墀周围半身石栏,雕龙画虎,无不彰显主家身份尊贵。其殿宇间隔有序,后殿广五间,寝苑二重也各有广五间,后楼一重,但上下各七间,然有左右翼楼各九间,是为整座府邸最多的楼宇。如此广阔大气的府邸,才是为亲王的合规制府邸,虽令世人惊叹,可至于皇宫又不得相提并论。而自后殿至左右一楼处均列有广庑。
除了院落布局,内置建造着色、雕像装饰,都有着不同的布列。就比如说正门以及寝苑檐顶均顶制琉璃瓦,而后楼、翼楼、旁庑等则均制盖本色筒瓦,颜色上就将主次划分清楚。正殿上的安螭吻,压脊则为瑞兽依次凡属七种,龙、貔貅、麒麟、凰、白鹤、角鹿、玄武龟七类。按照主次,余屋只能用五种。凡有正屋正楼的门柱,均着红青油饰,一是美观二是油刷过后更经得起经年累月。且门柱不得一人环抱,堪需两人才能比手。而每扇门都钉有金钉,数量并六十有三,寻常人户三十出头,甚至于无钉可钉。梁栋贴金,彩漆刻画,绘有五爪祥龙,腾云驾雾或吞云吐雾,有凤凰涅盘又似翱翔九空,甚至各色奇珍异草,数不胜数。
正殿中设列座,行高八尺,广位十一尺,修上九尺,座基高尺余有五寸。朱髹彩绘五色祥龙,座后屏陆续三开,上绘五爪云龙,染金漆,雕刻龙首有禁,栩栩如生,宛若要破像而出。凡旁庑的楼屋,均丹楹朱户,与主位大不同。其府上的库仓廪厨厩以及袛候各执事的房屋,遂地质建置在其左右,门柱仅黑油,屋均只板瓦,主次分明。
众人望着这座府邸,再平凡的人此刻都有了激流勇上的心思。而他们一出现,门口就有个探头探脑的人一溜烟的跑了,想来是去报信了,也不知这禄安王是在搞什么名堂。可还不待他们跨进大门,禄安王就绕过影壁匆匆而来。
人未到,声已至。
每年会京,各路诸侯王都会上京述职朝奉,秦煦对这位四王叔可分外熟稔。
先皇膝下五子,除却父皇、广南王便只有禄安王,另外两子早夭,禄安王为幼,因着为人憨厚老实,不及兄长圆滑,遂不会讨先帝欢心,在宫中并不得先皇喜爱。一生无功无过,无所大为,后来被分封藩属,赐下的封地云中也并非富饶之地。
禄安王周身浑圆,养尊处优下,已经不见挺拔之姿,模样也无其他两王俊朗。
见着东宫太子,禄安王喜笑颜开,瞧着一身妆容,是还特意换了衮服来见。
“小王见过太子殿下。”
尊卑有别,作为长辈的他此刻却要拜见这位皇储。
“王叔可折煞侄儿了。”
秦煦连忙托着禄安王的手肘,不教他拜。“王叔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