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者甚至可以说,只在金蝉和林蒂尔的心头,闪过了那么一瞬间。
一分钟过于久远,一秒钟也稍显冗长,那吞没天地万物的力量,或许只出现了心念电转的一刹那。
随后,金蝉和林蒂尔不约而同的双腿一团,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在确认劫后余生的自己,是否还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抑或只是残留于现实的一道剪影。
“刚刚……是怎么回事?”大约五分钟,金蝉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既是在问三藏和林蒂尔,也同样是在扪心自问——这样夸张的力量出现在身后,为何自己之前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清楚——刚才神性雷达的指示,在一瞬间变得极为不正常,甚至超过了量程范围。”三藏说道,“本来我怀疑是程序BUG,但检查之后一切正常,而随后各项参数也回归常态水平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金蝉转头看向林蒂尔,奇怪的是,她受到的影响仿佛比自己还要大得多。
明明金蝉自己已经觉得逐渐能喘过气来,刚才那种巨大的威胁与不安,也随着那股压倒性力量的消失而逐渐冲淡,可是林蒂尔的脸色,却显得更加难看了。
后悔、悲伤、恐惧、自责、酸楚和绝望,数种极为复杂的感情,在此时此刻,全都汇聚在林蒂尔的脸上,仿佛有人在她脸上,敲碎了一个五味瓶,让她沉湎于无尽绵延的负面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终于,金蝉的呼唤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的醒悟过来,只剩下脸上的悲戚和恐惧还未完全褪去。
“怎么了,还好吧?”总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过度了,金蝉敏锐的意识到,是不是她其实知道,这是何种力量?
“没事,我没事……”林蒂尔一边爬起身子,一边用耳朵难以捕捉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若不是三藏的机械结构,对声波尤为敏感,金蝉也不会清楚她究竟在喃喃自语什么。
不过,“对不起”?
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又是为了什么,在跟谁道歉呢?
“抱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似乎把你牵扯进了很麻烦的事中。”金蝉说道。
“不,这不怪你——”显然如同金蝉猜想的那样,林蒂尔很清楚,方才那一刻的压迫感是来自何方,“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你不必自责,好了,我们快出发吧。”
显然,林蒂尔完全不打算告诉金蝉,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如此,金蝉也决定尊重她保留**的权力。
三藏机甲撤下,重新变回了手机的外形,金蝉打了一辆车,然后直接赶往第三人类研究所。
一路上,林蒂尔的情绪似乎非常低沉,不但像平时那样一言不发,而且脸色也很是难看,金蝉几次问她要不今天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却都被她斩钉截铁的反对。
“如果今天不行的话,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林蒂尔丢下了这样一句似乎意味深长的话,金蝉也不知道,她说这个,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心中微微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在无意之间,将林蒂尔牵扯到了什么麻烦中,就算对方不承认,但金蝉觉得自己需要背负一定的责任。
尤其是,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今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林蒂尔一样——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刚才那种压迫感的后遗症,可是金蝉始终难以说服自己,完全释怀。
仔细想想,自从穿上了三藏机甲,觉醒神性基因以来,自己一路上招惹的麻烦势力可不少。
先是早就对自己下了追杀令的扶桑之刃,虽然伊势答应放一条生路,但那也只是她所掌管的那一支势力而已,至于服部的残部,还有那个神秘的月山神久夜的部下,对自己会采取何种行动,就是个彻底的未知数了。
另外,因为沙净的事情,自己又招惹了那冥河三人组,他们似乎属于一个隐秘的,在人类现代社会之外的海中之国,而自己一时之间的见义勇为,变成了插手干涉对方族内事务的行为,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而今天来的这些狂猎徒,其中的一人——黑罴,是金蝉曾经接触过的,暂且还不确定他们是否跟扶桑之刃有关系,就算只是游离的零散势力,但乌合之众的人数一旦变得多起来,也让人头疼。
至于那令自己和林蒂尔陡然变色,感受到灭亡威胁的力量,金蝉甚至都不愿意去将他归类为潜在的敌人,因为经过那一番切身体会后,他很清楚,对方想要杀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
就像蚂蚁是不会将人类视作敌人的,他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太过于压倒性的高大,所以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同等的高度上,考虑敌友之事。
粗粗算来,就有三股势力或是想要自己的命,或是想得到自己的人,金蝉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还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金蝉结完账后与林蒂尔下了车,走进第三人类研究所,这里对于他来说,几乎快变成半个家了,最近一直频繁出入,他都变得轻车熟路起来。
朱珠在门外等他,看到金蝉带着林蒂尔到来,先是有些兴奋,但随即想起之前在课堂上,林蒂尔那寒冷得简直像要结冰一样的眼神,又有些畏手畏脚的躲在门后。
“朱珠,我们来了,快来打下招呼,这是我的同学,林蒂尔,她是来帮忙解开诅咒的。”金蝉介绍道。
“你……你好。”朱珠还是藏在门柱后,轻轻说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早上偷看别人的事,所以心里有些没底吧。
“嗯。”林蒂尔甚至都没有回什么具体的内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见过了。
这让一向没皮没脸的朱珠,更加不敢接近了,这种还未开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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