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回到台北之后买下的房子。跟她同个城市,看着同样的天际,呼吸同样的空气,只是他从来没有勇气去接近她。
他快速冲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他的房间时,她仍在浴室里;他又走去厨房冲泡两杯热茶,端着茶回到房里。
他站在大片落地窗前,看着被大雨包围的城市。
二十层楼的高度,让他得以俯看整座城市;他常常站在这里遥望她家的方向。
初恋是心中最美的记忆,就算他交过几个女友,心中最无法忘怀的仍是她。
第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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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白秋虎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余家琪从门缝中探出一张被蒸气蒸得红扑扑的脸。
“衣服给我。”她伸长手,身子仍掩藏在门板之后。
白秋虎快速将手中的T恤递到她手中。“我的裤子你恐怕不能穿,要不要我现在出去买套运动服?”
她刚刚那闹脾气的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他喜欢她对他使性子,那代表她对他不再隔出陌生的距离,肯对他交付心事。
余家琪微低着头,眼神飘呀飘,无法直视他的关心。
洗过澡,神智恢复了大半,刚刚嘶吼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情绪渐渐平静,对于刚刚的使泼,她很懊恼,更多的是难为情。
“不用了。你的T恤我可以当连身裙穿,你把吹风机借我好吗?”
“吹风机在镜柜里。”
余家琪颔首,这才将浴室门关上。
她在心里直喊糟糕。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失控?幸好他没有取笑她,也没有责骂她,还这么柔情地哄着她,无论他的外表如何改变,他对她依旧是这么的温柔体贴。
她用吹风机将内衣裤吹干,再穿回身上,套上他的V领T恤,宽大的衣服果真可以当连身裙。
她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立刻引来他的惊呼:“头发怎么没吹干?”
“不用了,一会就干了。”她没去坐会引人遐思的柔软大床,而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白秋虎走进浴室,拿出吹风机站在她身后,吹着她的长发。
余家琪想起那一夜他的五指也是这般穿过她的发丝,为她吹干一头湿发,最后两具初尝情滋味的肉体就这么翻滚到床上。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这些琐事,没想到记忆仍清晰如昨日。
“小老虎……”
吹风机轰轰的声音,让他没听见她的叫喊。
于是她侧转过身,关掉他手里的吹风机。“小老虎……”她又喊了声。
他喜欢她喊他小老虎时带着慵懒的尾音,除了国中同学,再也没有人喊他这个外号,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坐在床上,面对着她,眉头深锁着忧虑,没有丝毫邪念。“家琪,你听我说……”
“你快说。”她快失去仅有的耐心了。
“其实我很懦弱又胆小。当我爸爸外头有女人,要跟我妈妈离婚时,我什么都无法做,只能消极地以绝食来抗议,以为他们会为了我,我爸就会跟外面的女人分手,我妈就不会离婚,我还是可以有完整的家。我真的太傻又太笨,要不是有你的刺激,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嗯。”这段故事她是知情的,就在分别前的一夜,他将他为何会瘦成非洲难民的原因告诉了她。
“那时我妈妈因为我父亲的背叛、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所以郁闷成疾,我一直到去了高雄之后才知道她得了胃癌。我妈妈那时很没安全感,时时刻刻黏着我,就怕我会丢下她回到我爸爸身边。我为了安抚她,不让她病情加重,刚到高雄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跟你联络,我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忍不住丢下我妈,回去跟你在一起。”
她没有插话,静静听着他那深厚的嗓音,带着一股深沉的悲伤,让她稳下了原本急躁的心。
“后来,我妈妈的情况稍微好转,我也调适好自己的心态,我开始写信给你。我妈妈说要帮我寄信,只是,我却苦等不到你的回信。我也试着打电话给你,无奈你的手机都拨不通,我那时想,你可能不需要我了。”
“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有收到你的信,也没接到你的电话。”她急急澄清,事情的转折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那段联络不到你的日子,我非常的痛苦难熬,只是我没有权利自暴自弃,我连想回台北找你都没办法,因为我妈变得歇斯底里,她怕我去找我爸爸,她天天都得看到我,否则她就不接受治疗。”
“嗯。”她轻应了声,安静听他说下去。
“我妈希望我用功念书,考上理想的大学。你知道的,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遗憾,我只能努力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想起那过世许久的母亲,他眸中隐约流动着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