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州。
顾名思义,之所以以关帝为名,只因为这里曾经走出了一个人,一个名传千年而不消的传奇。
五帝之一,史称千古一帝。
关帝,自有史料记载以来唯一一位统一整个天下的帝王,虽然他的帝国在他死后不过一百余年便分崩离析,但若是没有关帝当年的征战天下,就没有如今的天下九国。
故而,他的历史地位极高。后世将他的故乡命之为关帝也算合情合理,名有所依。
关帝州有一关帝山,为大周五岳之一,极土木,汇源流,挂瀑布,蒸烟霞,清流直泻寒潭清,烟光微动愈凝紫。
年年均有游人不绝,亦有诗词大家留下畅游所作,使关帝山之名更为卓著显扬。
关帝山除却风姿秀美,奇绝非常外,其顶太穹峰上,依龙脊之崖,枕卧龙之气,筑有一庞然陵阙,仅观其外貌,不似陵墓而似皇宫宝殿。
高达四十丈,宽近百丈,四柱立侧,合一巨盖倒覆,巨盖顶正中建有一柱状高台,其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七尺大刀,刀光映四方,镇关帝英灵。
千百年来总有无数游人名士想要进关帝陵,亦或是拔下那一柄神刀,可最终无不是铩羽而归无功而返,无论内家至强者,风水大家,还是精通机关等奇淫巧术的妙手,无论智取还是强攻,陵墓就如一块天然的巨石岿然不动。
若非在陵侧四柱上分别刻有,“刀帝生前帝,死后自为杰。千秋万代基,不朽归一功。”四列小字,再加之多代历史学者的考究所得出的结论:此陵墓确实是关帝时代所筑,这二十字又的确符合关帝霸道一世,刚愎自用的性格,只怕都不会有人知道此处便是关帝陵墓。
没有人知道关帝当初究竟是依靠什么方法封的陵墓,或许是他也自觉这一陵阙建的实在太过招摇骇俗,为了能够坐拥如此风水至盛的宝地又在死后不被人所打扰,想必他生前也是费尽了心机,才在如此险峻骇然之地,建下一座只可近观,却无论使用何等办法也无法开启的帝陵。
其陵罩在烟幕丛中,但周边百里均可见其雄姿。
此时正值战时,百姓游子早已无心游览河山风光,昔日络绎不绝的游客也几乎不见一个,空山只闻鸟语,空林犹有花香。
忽而,一道声音打破宁静。
“师父,我记得玫州的李师爷曾和我讲过两个关于你的故事,那是真的吗?”周倾随着老人的步子缓步上山,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起伏剧烈,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显然是体力飞降。
“关于小老儿的故事?”老人眨眨眼,一派轻松,宛若闲庭信步如履平地,侧眼看到周倾吃力的样子,嘴角带着玩味,脚步悄无声息的加快了一成。
周倾要跟上老人本已是在咬牙坚持,如今再一提速,体力顿感不支,双腿如坠巨山,酸软酥麻,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就如同这关帝山上飞流直下千尺的瀑布似的哗哗滚地。
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咬紧牙关不再说话,将一切的注意力都落到双腿以及大步走到前方的老人身上。
“什么故事啊?你倒是说说,让小老儿也放松放松。”老人嘿嘿笑着,适时插上一嘴,打趣道。
周倾翻了个白眼,被老人噎的差点心神失守,连忙调整好心态,他也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是在告诉自己“专注”二字。
他方才乍然想起李楚曾和他讲过老人立于关帝陵顶与陵墓对话的故事,遏制不住好奇想要发问,可此刻他也消了发问的念头,因为他已无力开口。
山路走至山腰处,登山石阶久无修葺,裸露的岩石与泥土更衬出几分别样的格调与自然美,石阶渐陡,周倾也更加的吃力,老人却似根本没有感受到后面周倾的连连喘息,速度仍在步步递增。
周倾心中无数次想要呼喊一声“师父,慢点!”但是他转念一想,不能如此屈从!
而后便又将行至口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心中莫名的倔强催促着他,支撑着他在登山道上不断提速。
直到体内的内气周流速度忽然间增快了几分,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如空谷一孤泉般细小零星地钻入血液之中,如注温火,如饮甜水,就像是在顷刻间将血液洗涤了一遍,刹那汗水狂涌,身上的衣服直接湿透贴身,可周倾却浑然未觉,这一刻的感觉令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四虚之外,一虚在血?剧烈的体力消耗可以促使内气周流加快,从而自体内新生内气,以体内所生之气正好可补体内之虚……虽然这些新生之气弱极,甚至对于补血虚都很难有很大的帮助,但这不失为一种滋补虚处之法……”
心念电闪,脚下不停,“嘭!”眼前一黑,竟然撞在了老人的身上,周倾迅速回过神来,退后几阶面有惭愧之色,“师父,我走神了…”
老人摇头,“登山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所以小老儿先停了,你能在登山中有所明悟,是你之幸,而非过也。”他抬手在周倾湿透的衣衫上拍了两下。
周倾只觉一阵舒适感涌来,衣衫眨眼间便由湿转干,甚至全无汗湿的痕迹,浑身上下也像是刚洗过澡一样清爽。
老人转身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觅了块较平坦的黑岗岩,一屁股坐在上面,对着周倾摆了摆手,“过来,和小老儿说说,你都明悟到什么了。爬了半日山,想也累了,在此休憩片刻。”
周倾走到师父对面抖衣席地而坐,将自己方才的想法通通说出,老人笑着听他说完。
“不错不错,你所想的比小老儿所预料的还要深刻,能够想到以自生内气来补虚,难能可贵啊。不错,自生内气是由体内肌肉骨骼等天然所带的力量经内气周流的转化而产生的,生自体内,与身体虚处完全吻合,以之补虚最为合适,可是关键在于自生内气极难产生,若想凭借每次周流提速产生的自生内气来补虚,只怕要补到猴年马月啊,徒儿啊……”
“弟子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但万事开头难,虽然现在只有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想法,却也算是开了头,以后的路肯定会越来越好走的。”
“你就从未想过要询问小老儿的补虚法门?”老人问道,“你完全不需要自己去琢磨,只要遵循着小老的法门走下去,再加上你的聪颖,虽然并非是专属于自身的法门,但至多三年半,你就足以补虚四虚。这,可是一条轻松的捷径,小老儿的法门,是丝毫不弱于扫雪客和金刀王那样开宗立派强者的法门哦。”
周倾斩钉截铁道,“那就不是我的道了,而是在重复您走过的路,与我而言无半分意义!”
他呼出一口浊气,嗅着令人心神放松的百花香,侧过头望着歪脖子树后广阔的天地,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宽阔之感油然而生,心情一松,心境一宽,言语便更加顺畅了几分。
“金刀王扫雪客等当世最强者与其他强者相比,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走的都是自己的路,补虚法门都是自己所创,所以他们得以开宗立派,得以开枝散叶。而其他的强者,始终踩着别人走过的脚印,只能复嚼糟粕,碌碌而永无顶峰之日。”
“关帝修创关帝刀而得天下江山,白帝执剑开剑道而封剑神为剑道鼻祖,扫雪客自创扫雪剑而名动万里河山,金刀王自创三尺丹阳而使丹阳长挂天穹。我,此时虽只一介幼子,但目标是天下首位,岂能无创自己之道为后世临摹效法?”
“无此之志,何谈首位?”周倾双眼大亮,“所以,我走的路,每一步,都会是我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