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毛说:“不知道。”
我说:“他给你留什么东西了吗,或者有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王梅说:“哎呀,小冬,你问的还真细。查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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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 第二部分(9)
我知道我问的过火了,可是我实在想问啊,我们屋里的电视已经关了,可是外边的春节晚会的声音象挠子一样挠我的心,主持人就要倒记时了,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眼睁睁新年就要来了。我实在难以接受新年之后,我还在这个浴室里卧底。
桌子上的电话又开始响了起来,全是娜姐、王梅、阿珠的,没有王大毛的。也没有我的。娜姐、王梅、阿珠的手机也是响个不停,全是拜年的。
他们喝着喝着就躺在沙发上了。
我迷迷糊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电话,等着一个可能永远等不来的电话。恍惚中,天已经亮了。
23、
他们几个都睡着了。我自己默默地看着那部电话,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电视里提琴的旋律,是一首关于春天的旋律。顿时让我想起了南方,想起了我的父母,妹妹,想起那些和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们。
南方不象北方,基本上过了春节,就能看到树枝出新芽,草也抽新芽,春天就到了。北方的春天一直要到四月底,进入五月才能感受的到,而且整个春天还要感受一下裹着风沙抽打人脸的春风。
刚到这个城市来的时候,过的第一个春天,我就想,这也叫春风。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春风,我可能都无法真正地感受了,难道这个电话不来,我就还要在这里待到春天到来吗?
想着想着,我就想哭了。等到眼圈红了时候,我克制住自己,觉得这样太没出息了,怎么这样就哭了呢。
可是不哭,心里憋的慌啊。这个春节,我不能在大街上溜达,不能给亲友拜年,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平时看来最简单的事情,我都不能做,而且觉得曾经那些简单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
想着想着,我觉得该安慰安慰自己,就开始想王大毛兄弟和妹妹,想娜姐,想阿珠和王梅,毕竟我还有个盼头,他们基本上是没盼头的。这辈子没有意外就这样了,而且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人也涉案的话,那后半辈子就更完蛋了。
这几年春节连市,基本上就是城里的老板想多赚点钱,然后就有要钱不要过年的乡下人干。报纸上总说,到了春节,保姆也没了,干力气活的也没了,民工也没了。城里人生活乱了,不好过了。
这几年,进城的乡下人越来越多,城里的活也不好找了,竞争也激烈起来。所以很多人会放弃掉春节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在城里多赚点钱,电视新闻里还说了,春运出现了反向的情况,就是很多农村的劳动力在春节到来的时候离开家,进城找工作,因为城里这时干活的少了。为了钱,人们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舒服了一些,毕竟,我是装的,不是真的,我只是个卧底,我只是体验一下他们的生活,这生活只有两个来月,而他们要这样过上一辈子。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当每天每时每刻地盯着一个人,简单而枯燥的生活和工作,就不得不让我多想,因此我觉得哲学家就是在一些枯燥的环境中想出很多指导我们行为的哲学思想来,我觉得我想到了一个哲学问题,农民为了城市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们为他们做了什么?我们吃农民种的庄稼,住农民给我们一砖一瓦盖的房子,嫖农民的闺女……
整个大年初一,我就以喝多了的名义,躺在那里胡思乱想。
王大毛他们已经起来了,收拾好了冯老板的办公室,浴室开始营业。
时代不同了,以前,都是过年前洗干净,然后就在家待着或者走亲访友,现在都变了,连过年不剃头的规矩也开始变了。一切都变的在熟悉中一点点地陌生。
洗澡时,桑拿这个东西确实有解酒的功能,很多大年三十喝高了的,下午就来桑拿,蒸一蒸,然后王大毛再给搓个澡,一楼大厅休息一会儿,娜姐、王梅轮流给按摩一下。然后再出去喝酒,确实挺爽的。
娜姐是这样总结的,有钱人真会享受,有钱的男人真会享受。
卧底 第二部分(10)
24、
大年初一,我几乎躺了一天。他们也没怎么理我。忙着自己的事情。到了晚上,我悄悄给头儿打了个电话。我告诉头儿,没有线索。
头儿在电话里沉默了好半天。说,知道了。
我给头儿打电话,一方面是汇报工作,另一方面我是在暗示头儿,我是不是继续卧底,这样的卧底还有没有意义。头儿一定也清楚地了解到我的意图,只是一时没有考虑好。我想,头儿会考虑的。我一个年轻警察,难道就这样消耗自己的青春吗?陪着一个搓澡工,几个女人。当然,这个想法是偶尔的想法,大多数时候我是很尊重我周围的这几个人的,只是,当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总是很大的委屈。
且不说前途,就说职业和生活方式,那绝对是天壤之别。
我把自己想说的话通过暗示的方法准确地传递给了头儿。我开始想自己的以后的打算。我做出了一个判断,至少有五成可以断定王大毛没有参与做案,也不知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卧底就实在太没有价值了,我只相当于一个机器,一个电话窃听器,那么只需要监听电话就可以。基本上就没有必要耗费我这样一个警力在这里苦守。
我必须尽快彻底摸清楚王大毛和王二毛的关系,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好让我的头重新对我的卧底做出判断。只有这样,我才能结束我的卧底,重新回到我的生活中去。
因为大年三十的一顿年夜饭,王大毛开始和我热情起来,我们有了更多的交谈。他甚至说愿意教我搓澡,说搓澡能赚到钱,而做服务生赚不到钱。
我问王大毛:“大毛哥,搓澡累吗?”
王大毛说:“搓澡不累。”
我说:“怎么会,一天那么搓来搓去的,多累啊。”
王大毛:“你不是农村来的吧。”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立刻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我们家住在城乡结合部,没有地,不是真正的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