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08年8月9日)
许多大事情都是从小事情开始的。
偶然的,看似很小的事情。
事情也是从阿尔贝特这里开始的。
两天前,他怒气冲冲地到我们小楼里来。他吼着:你们眼里还有我,还有领导吗?
看得出来,他本来是要对着苏珊发火的,可是边吼着,他的脸就转到了我这里,可是他这一声吼的结束地点,也就是他从他的胡子大草原上的眼睛里喷出火来的地点,却是在我们两个人的中间。
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他对苏珊是有些害怕的。我想,看来不温不火经常微笑(至少在以前,在大实验室里的人被带走后几乎停止了,在她上次从中心医院回来后又开始了)的这个女大科学家让他这样的人也有些不敢仰视的意思。他对我不是敬畏,但很难解释,反正他对我至少一直是客气的。
所以他的火气再大,却最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我说:发生什么事啦,区长?
他说:要叫我所长。不是,我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研究出那种治疗肿脸的药物的?为什么研究出来也不跟我说?
果然是东窗事发了。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可见他身体里面的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整个在寻找出路。
而那个小伙子正好进来了。他跟平时一样地推着一辆小车,上下两层的那种,上面放满了各种试剂,叮叮当当地响着。
他吼道:你眼睛长哪里啦?碰到我了!
其实本来这小车和车上的瓶瓶罐罐并没有碰到他,可是他不光吼得激烈,身体也跟着动得激烈,好象就是为了证明小车碰到了他,小车真的就有几瓶东西倒下了。其实我看得很清楚,那几瓶东西其实就是他碰倒的。
那几瓶倒下的东西在小车的边缘上晃动着,本来也再晃动几下应该就能停下来了,可是他越吼越来劲,还连比带划的:眼睛!眼睛里要有领导!
小车干脆就被他碰到了。
这回热闹了,遍地的破裂破碎声,许多瓶东西碎了流出许多液体。许多不相干的液体流在了一起。
他叫着:你等着!我找你的领导说话!淘汰是一定的!
那小伙子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他消失在墙壁口子里的背影。他整个吓成了一块木头,一块在大风里摇晃的木头,或者说小树可能更妥当一点。尽管我们在室内,一丝风也没有。他的脸没有了一点血色。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苏珊说:不怪你。
我说:你走吧,我们来收拾。
小伙子推着小车离开后,我把地上的碎玻璃和液体都扫了起来,倒进了我们的小垃圾筒里。
虽然阿尔贝特没敢对着苏珊发火,甚至他的眼睛也只是从我这里扫过,可是苏珊还是被气着了:什么人!疯了!她说。这已经是我听到她说出口的最粗鲁的话了。
我说:好象真的不正常。可能是被什么病毒附体了。
其实我是随口说的。我当时没有多想。之后想起来,我觉得他这样的发作好象有故意的因素在内。可是他想要干什么呢?故意到我们这里打碎一些东西?好象又不怎么说得通。
或者他那天早早地已经喝高了。他是个酒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又或者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规划和制造了他在我们这里的爆发。如果这只看不见的手的主人真的能把事情操作得这么精细却又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偶然的,那这只手的主人未免太也令人恐惧了吧。
当时我只是说:没事的。这也许是好消息。他也许被上面骂了,因为这里的上面并没有给我们的同事们治病的意思。可是,或许他们又不得不治了呢?
苏珊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才想起,我把地上虽然碎了但没有碎透还有半瓶或者小半瓶的液体都拿起来,顺手就倒进了离我最近的那个20升的生物反应器里。苏珊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但是倒也倒了。反正都是实验用的。我也没去管那么多。
可是,第二天早晨,我和苏珊在过道里就遇见了,我们同时从墙壁裂开的门洞里走我们的小楼实验室。门洞还没有开足我就往里跑了,苏珊也很快地跟在了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