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见他倒是不麻烦,我这就去叫,不过这孩子从小脾气就不怎么好。”
“没关系的。”沈迟诚恳道:“本来就是我对不住他。”
李阿姨心想,刘木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亲生父亲找上了门!不过,这小子要是被领走也好,要知道,孩子越长大吃得越多,刘木脾气不好又不是个听话的茬儿,院长正巴不得能脱手呢!人家来领养‘孩子的五岁以上就不那么招人喜欢了,越是小越是容易养得亲,这七岁了都记事儿了,带回去也不一定养得贴身。
没过多久,李阿姨就带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儿回到了会客厅。
前世的时候沈迟第一次见到刘木,他已经十七岁,虽然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葱稚嫩,但末世本来就是会让人迅速成熟的时代,身为高阶自然力异能者,若是不论他那性格,只看长相能与他比肩的极少,在末世外表并不那么重要,但长成刘木那样的,冠上一个妖孽的称呼毫不过分。
可这时候的刘木,还只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儿,薄得跟纸片人一样,显得衣服都空荡荡的,明明说是已经七岁,却比寻常七岁的孩子要瘦小许多,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一头黑发长长短短有些凌乱,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连眼睛都看不清晰,或许是因为太瘦,下巴尖得几乎有些锐利。
沈迟只一眼,就确定这男孩儿就是刘木。
因为,那唇角略带讥诮的笑,和长大之后的他一模一样。
虽然,此时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但若和其他孩子一样稚嫩懵懂,怎么能孤身在末日中活下来?
李阿姨见刘木呆呆站着不动,扯了他一把:“木头,还不快说话,这是你爸!”她指着沈迟说,口吻略有些凶,就怕沈迟改变了注意,不要刘木了,那他们孤儿院还得供着这位一口饭。
沈迟看到刘木抬头盯着自己,凌乱黑发后的眼睛明亮极了,却还是不说话。
“阿——木是吧?”沈迟努力使自己的笑看上去亲善一些,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时候的表情估计十分古怪。
刘木仍然不说话,李阿姨有些尴尬地解释说:“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而且阴沉沉的,看着有些渗人。
她正说着,刘木却忽然笑了,笑得可以称得上十分“天真可爱,纯正无邪”,乖乖叫:“爸爸。”
沈迟觉得喉咙里有点痒,清了清嗓子说,“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李阿姨点点头,赶紧说:“当然可以,您尽管和他说,这孩子除了不爱说话,本质上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努力地想把刘木给推销出去,转眼就忘了之前自己还说这孩子脾气不好。
“我是说,我能不能带他出去走走?”沈迟说,“您放心,中午之前我一定送他回来,就算要将他领养回去,总要回来办手续的……”
李阿姨这才皱起眉,犹豫地说:“这……”
沈迟默不作声,把从超市和小服装店里顺来的十几张红票子全部塞在了李阿姨的手里。
李阿姨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迅速地将钱全部揣进了兜里,斩钉截铁地说:“去吧!今天下午五点之前送回来就行,我会帮您和院长说!”
沈迟一笑,成功牵着刘木的手走了出去。
“啊,等一下。”沈迟脚步一停,刘木抓着他的手顿时一紧。
沈迟顿时有些心酸,叹了口气,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羽绒服来,给单薄的刘木套上了,因为他的身量太瘦小,明明是沈迟拿的最小的一套衣服,他穿上去都空落落的。
“别怕,我不会扔下你的。”沈迟看着刘木的眼睛,认真地说,“从今天开始,永远不会抛下你。”
刘木定定看他,好久才开口,“真的吗?”声音稚嫩。
看着他眼里的怀疑,沈迟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沈流木,是我的儿子沈流木。”
前世里,唯一没有抛弃他的就是眼前这个人,那么这辈子,他也不会抛下他,再怎么样,也会护他周全,除了眼前的他,沈迟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只有这个为了自己三番两次拼尽性命来救自己的人,这辈子,他愿意与他相依为命。
当天,沈迟就带着沈流木坐上了直达上海的飞机,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中,沈迟从身边一对父子那里偷来了登机牌。
沈流木瞪大着眼睛,看到沈迟偷了登机牌之后,怎样优雅淡定地牵着他的手上了飞机,而那位父亲莫名其妙地摸着身上所有的口袋,他只以为登机牌丢了,又退回去寻找,而这时候,沈迟已经带着沈流木上了飞机。
只要在末世呆上几年,这种事情做起来简直没有半分愧疚的,实际上沈迟也松了口气,候机室里只有这一对父子,既然他们的机票是去上海的,那么他就别无选择,只能去上海了。他只知道,要在这种时候离北京更远一些才好。
末世来临之后,北京是一块所有人疯狂想要挤进去的围城,因为那里有大量的粮食储备,又是国家的政治中心,有军队的拱卫,无疑最安全,又能确保不会饿死。
太原离北京并不太远,到时候,这里必然也会被卷入漩涡之中,人人都想去北京,而北京城只有这么大,所以在这一路上,艰险程度远远超过想象。反倒是离北京越远,越是好一些,高手相对也少,有实力的人,都早早往北京赶去。
沈迟有信心在任何地方活下来,他已经适应了末世的氛围,他知道该怎样求生,而这种时候,离某些人稍远一些,才更安全。他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要报仇,日子还远得很,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总有一天,他也是会去北京的,但最好还是等上几年,等形势稳定之后,等北京的势力圈子已经大概划分,相对平衡之后。
“你——”坐在飞机上,沈流木才开口。
沈迟微笑着看向他,“要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