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哪里敢同意女儿出宫去街上逛?
“……罢了罢了,看来海州这地方,确实是没什么可留恋了。等到待会儿你妈妈签字把国家赠送给华盟政府之后,就把这座皇宫也作价卖了,从此就一辈子待在澳洲,再也别回来了吧!”
“齐天大圣”徐馨儿女皇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对着女儿展开了笑颜,指着身后的一溜儿衣架问道,“……来来,快帮妈妈看看,这里面哪一种款式的婚纱看起来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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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齐天大圣”出嫁的婚礼庆典会场,华盟驻军基地的大礼堂里,早已是一片张灯结彩。此时距离婚礼的时辰还早,大部分宾客都还没到。不过海州本地的几位“大圣”,倒是早早儿地过来了。
十八年的岁月流逝之后,如今的海州“六大圣”也陆续有了新旧交替,相继传到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但在此期间,穿越者对海州大圣国的渗透和控制程度也在不断加深。时至今日,海州的各路头领们,早已被穿越者逐步遣散了兵马,又以“合股开公司”的形式收走了盐田和大半耕地。除了头上这个不伦不类的“大圣”名号之外,他们就只剩下了各自的庄园和盐业公司的股票,外加若干店铺作坊而已。
对此,自然有人不太愿意,怎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也只得捏着鼻子认命。其中跳得最高的一伙人,曾经勾结河北“大乘国”作乱,企图“驱逐髡贼”,结果眨眼间就被碾平屠尽了。眼下这些“大圣”们和他们手底下的“洞主”、“山主”之中,其中几个有心气的,还在利用跟穿越者的关系做些买卖,或者在华盟的新朝廷里钻营位置。而那些胸无大志的庸碌之辈,索性凭着父祖的遗产坐吃山空,当起了富贵闲人。
而在过了今天之后,他们头上这个早已沦为笑料的大圣名号,也要跟大圣国本身一起消失了。
“……黄兄,多时不见,你又清减了嘛。莫非是生意上有什么烦心事?”
会场一角的圆桌旁,刚刚从日本做买卖回来的“移山大圣”猫疲,先是跟通风大圣戴舒、驱神大圣张永龙等老熟人寒暄几句,就对不知为何消瘦了许多、看着貌似愁眉苦脸的黄海诺好奇地开口问道。
这“移山大圣”猫疲,本名乃是毛疲,因为留着两撇很有个性的猫胡子,脸蛋又圆圆胖胖的好像猫脸,被市井闲人呼为猫大人,故而又称猫疲。久而久之,倒是让人把他的本名给快要遗忘了。
只见移山大圣猫疲先生一边慢条斯理地如此说着,一边伸手提起桌上的澳洲玲珑壶(透明玻璃茶壶),往平天大圣黄海诺面前的茶杯里满满地斟上了一杯红茶,随即又给自己也添上了一杯。
“……唉,这个……猫疲兄,实在是一言难尽呐!说不得,说不得啊!”
平天大圣黄海诺虽然接过了茶杯,但依然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然而接下来,却架不住通风大圣戴舒一句话戳穿了他的老底,“……还能是什么说不得的事?自然是咱们这位牛魔王家里的葡萄架又倒了呗!”
(平天大圣就是西游记里的牛魔王。)
“……没错,猫疲老弟,你是回来得迟了一步,没看见前天早上老黄被他夫人抄外宅的场景!诶呀,咱们这位牛魔王,可是跟两个娇滴滴的波斯胡姬一块儿光着膀子在城里乱窜,被铁扇公主提着鞭子追了三条街!那场面可真是……嘿嘿,也不知道老黄后来怎样伏低做小,跪了几个时辰的搓衣板,才熬过这一劫!”
坐在另一边的驱神大圣张永龙也嘿嘿地笑着,不顾平天大圣黄海诺涨红的脸色,添油加醋地向猫疲描述着这货的丑事事实上,差不多类似的事情在海州已经是家喻户晓、司空见惯了。这位“平天大圣”黄海诺,之所以会如此夫纲不振,三天两头挨那河东狮吼,乃是因为他的“平天大圣”头衔和庄园产业,都是从岳父兼师傅那里继承来的,偏偏又改不了贪花好色的浪荡性子,总是想着家花不如野花香。
而他老婆胡广燕,在跟着岳父造反之前就是跑马卖解的江湖女郎,不仅练得一身好功夫,擅长各种奇门兵器,而且杀人如麻、性情霸道剽悍,属于女汉子的女汉子,什么女德之类一概不知,人称“铁扇公主”。
黄海诺原本是他岳父收养的孤儿和徒弟,乃是被胡广燕这个小师妹从小揍到大的,婚后在老婆面前如何硬气得起来?于是,“铁扇公主暴打牛魔王”就成了海州民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街头一景。
“……哎,黄兄,你在外头养女人被老婆抓住又不是第一回了,怎么还是把外宅安在府城里呢?”
听完了前因后果,猫疲不由得笑道,“……海州府城里头就这么点儿地方,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闲言碎语,哪里瞒得住有心人?这不是等着被抄外宅么?难道黄兄就不会在乡下弄个小庄园金屋藏娇?”
“……唉,实不相瞒,这乡下的外宅,在下也是置办过。可惜才过了一个月,就被淮上不知哪伙马贼流寇给趁夜偷袭,杀掠一空,烧成了白地。花费重金买来的两个西湖船娘,也都不知去向了……”
平天大圣黄海诺苦笑着说道,“……府城里再乱,好歹还有点秩序。外头可就当真是弱肉强食了。”
听得这话,诸位大圣也都沉默了。作为一个非常扑街的半殖民地小政权,海州大圣国的有效控制范围,从来没有超出过距离海岸线二十里以外的范围。出了城墙的咫尺之外,就是无法无天的人间炼狱……由于大片耕地抛荒成了草原,在这华夏腹地的淮河两岸,居然出现了宛如蒙古骑兵的马贼团伙和野马群……
但是,若是跟更西边的豫东、皖北地面比起来,哪怕是海州附近的苏北地区,也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尤其是豫东的开封一带,自从在二十年前被清军水攻开封扒了黄河大堤,到现在都还没能堵上,形成了一片绵延千里的黄泛区,几十个曾经人烟稠密的府县,如今都只剩白骨森森,处处荒无人烟。若是曹操复生于这个年代,看着他老家的模样,恐怕也要再含泪长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了。
南面的两淮,曾经是清军和大顺军多年厮杀的主战场,大明王朝强盛时期沿着运河星罗棋布的众多繁华城市,如今随着战火摧残和运河淤塞,早已全部荡然无存。尤其是最为繁华富庶的扬州,更是在清军内讧之中被乱兵纵火付之一炬,期间依然是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著名的“扬州瘦马”也从此断了传承。
至于北面的山东,同样是城邑化为废墟、运河彻底淤塞,曾经肥沃的耕地,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榆树林,甚至有一支上万人的农民军割据榆树林称王,光靠吃榆钱作为军粮就足以果腹,对外号称“榆园军”。
虽然听着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但要知道,当年山东省西部那片绵延数百里的榆树林还是耕地的时候,可是足足能养活上百万人……但时至今日,谁也说不清楚那么多消失的人都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