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臣臣,就是国君做好国君的事,臣子做好臣子的事。
曹化淳觉得自己的建议很好,虽说元帅府的盐价比内地贵得多,但河湟的盐市是饱和的,刘狮子用这个牟利,盐湖的产量远超河湟消耗,用国内的盐价来买,尽管对他来说是低价,却是更大的市场,能赚到多余的钱,想来是不会拒绝。
而在朝廷这边,拨银十万,发引一万,成本最后由盐商承担,况且汉中发了大水,盐价高企,没准朝廷还能从这里头挣点钱呢。
崇祯皇帝的回信更快,仅仅用了四天就进入河湟,被驿卒交到在日月山祭告天地的刘承宗手里。
在这一亩三分地,曹化淳送信也好、收信也罢,都瞒不过刘承宗。
刘狮子知道他给皇帝写信,早在呈送兰州之前他就和杨鼎瑞一起看了书信,他不知道曹化淳的出发点是好是坏,但这建议确实对元帅府有好有坏。
好的方面,自然是经济收入,坏的方面则是威望损失,这让他对曹化淳这个信王大伴高看一眼,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信该送还是要送,刘承宗有恃无恐,事情主动权最终还是在他手里。
如今崇祯皇帝回信过来,刘承宗没有拆封,直接递给了曹化淳。
曹化淳对这封信太期待了,拿在手上就拆,拆到一半才忐忑地抬头,问道:“大帅不看看?”
刘狮子心说信都回来了,我还看什么,不论信是什么,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摆手笑道:“不看不看,皇帝给你写的信,你看就是了。”
曹化淳放心了,但他满面欣喜与期待,都在展开书信的一刹那,凝固在脸上,变成一片死灰。
皇上领会了他的所有想法,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建议,还在信里花了九成的篇幅,给他讲述这样做不合礼数的道理。
祭天结束的队伍向新城折返,杨鼎瑞和曹耀同刘承宗打个招呼先回去了,他们要去回家准备行纳吉、纳征礼的仪制了。
刘狮子要先后办两场婚礼,首先是迎娶樊三郎、白柳溪和云交月,其次是察哈尔的八位娘娘。
察哈尔八位娘娘都有自己的亲戚在斡耳朵部落里,她们的娘家人可太多了。
但樊三郎、白柳溪、云交月俱是家中无人,也就三郎有个车才这样没有血缘的便宜亲戚。
因此她们分别认了杨鼎瑞夫妻认做义父义母、曹耀的夫人为干姐,一起把杨鼎瑞家作为娘家。
家里没人的问题,不仅仅出在她们三人身上,整个元帅府都有这个问题。
按照礼仪,刘承宗不去亲自接亲,要派遣有儿女一双的大臣去代他接亲,问题来了,元帅府治下有儿女一双的人不少,但在大臣这个范围里,太难了。
他们起事至今,也就才五年而已,人们加入狮子营、狮子军的时候,大多是光棍儿,这几年打仗没停过,又经常千里行军,过去是没家眷、有家眷的也难在一处。
许多高级将领结婚都是这一年的事,哪儿来的娃娃,儿女双全且俱在河湟的,只有杨鼎瑞、周日强俩人。
就这杨鼎瑞仨娃娃,俩都是安塞闹饥荒时候婆姨捡的,正儿八经儿女双全,就周日强一个人。
所以接亲的任务,只能交给周日强了。
包括祭天在内,整个婚礼流程要持续七日,元帅府要准备御座、制案、节案、卤薄、彩舆等器物,杨鼎瑞家也要收拾准备。
回城的路上,曹化淳忧心忡忡,刘承宗倒是很轻松,笑道:“皇上没同意。”
曹化淳点点头:“皇上说这不对,不合礼制。”
刘承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又语重心长地对曹化淳道:“皇上说得对,你要听!”
曹化淳把这话理解为嘲讽,让他很生气,梗着脖子道:“皇上励精图治,不是大帅口中的刁民,正心诚意不应被嘲笑!”
一下子队伍里能听见他们对话的人都不说话了,人们小心地看向被顶撞的刘承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刘承宗没有生气。
甚至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强忍愠怒的僵硬神色,整个人很正常,依然语重心长,重复道:“皇上说得对,你要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