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拦开大红小红,彬彬有利地说:“这位小姐想买衬衫吧?”没等她还口,他又叱责大红小红说,“你们对顾客太没礼貌了。这位小姐穿着不俗,一看就知道不是经理秘书就是公关小姐,还在乎这俩儿钱?”
时髦小姐一听不是话,转身就走。侯跃进一把扯住她:“别走哇,我不是在教育她们给你出气吗?”
女子说:“我不买还不行吗?”
侯跃进拉下脸:“真就不行。”
女子说:“我到别的摊买,比你这儿便宜。”
侯跃进扯住她不放:“你看了,又摸了,不买不行,并且一个子儿不少。”
女子骂他霸道,侯跃进说:“我今天就是要霸道霸道。明白告诉你,今天你是买不上这种衬衫了。你就是花一千八,也没人卖你!”
别的摊贩想卖,女子也要争这口气。侯跃进一声令下:“给我收!一百八,把这个市场的全收过来!”
大红小红梁宝三人连跑带颠,挨个铺子收。店主们乐得愿意,储其所有,有的还自个送过来,不大时,侯跃进眼前便堆满了一百八十元一件的高档衬衫。时髦女子问过几家谁也不敢卖给她,再说,一百八是封顶价。女子想走开,侯跃进追了过去:“有什么感想,小姐?”女子不理他,侯跃进说:“这是我的名片。不打不成交。你去省里市里问问,哪个不知道我侯跃进。要是有意的话,把工作辞了,到我这儿来,亏不了你。”说罢把名片塞进女子手里。女子快跑几步,把名片甩了。侯跃进大吼一声:“站住!捡起来!”
一个好心摊主捡起名片塞进女子兜里,小声对她说。“这人不好惹,你就不会走到没人处甩了它?”
女子这次没甩名片,满腔怨恨走了。
梁宝清点过衬衫说:“这下亏大了,好几万。”,侯跃进说:“哪个杂种敢这么干?只有我侯跃进!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帮家伙,老鸦雀操家雀——小打小闹,八辈子也成不了气候。”
侯跃进进货便易,加上善于逃税,进项甚为可观。梁宝探过他的底,他只是笑。
平日里,他并不亏待梁宝和二红,但他还是不向他们交底,尤其进货渠道,一人掌握。梁宝他们拿固定工薪,月底有个小红包。眼见他成千上万往里进,几个人难免心果七七八八。侯跃进说:“我带你们搞点创收,利润对半劈。”
他们分成两拨。侯跃进和小红坐地叫卖,梁宝和大红当托儿。货是熊人的,里面是一捆牛皮纸,外面裹几层进口好料子,叫卖的价远远低于市价。周围很快聚了一大堆人,尤以中老年妇女为多。侯跃进亮开嗓门,巧言巧语,这段本就热闹的街道快要堵塞了。人们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个个跃跃欲试。这时,梁宝和大红按事先导演的那样,拨开人群,冲到布摊前。大红惊叫道:“哎呀妈呀,进口的料子,这么便宜!”
梁宝也说:“这料太棒了,外边七十块一米呢。”
大红说。“咱们买吧。”
梁宝坚定地说:“买!”
侯跃进鼓励他俩说:“小两口儿快拿主意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梁宝问:“我们全包下行不行?”
侯跃进说:“别价,大娘大嫂们来半天了,有福同享嘛!”
梁宝和大红掏光身上的钱,只够买两匹。布抱在怀里,梁宝对侯跃进说:“我们回去拿钱,你给留八匹。
侯跃进说:“你们可得快点儿,来晚咱就不等了。”梁宝和大红抱着布,急匆匆挤出人群。贪小便宜的妇女们炸了锅一般,纷纷解囊,不大时,一大堆布料一扫而光。一个小时后、四个人凯旋回店,大把大把数着钞票。叫侯跃进开心的是,梁宝把拿走的两匹也卖了好价钱。
在梁宝建议下,他俩化了妆,戴上墨镜,回到刚才坑人的那条街。街头上聚了不少妇女,旁边是一捆捆露出牛皮纸的布,他们指手划脚,叫骂连天,有两个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妇女们说,一个老太太花光积蓄买了两匹布,另一个花的是儿子的钱,怕儿媳妇下班回来和她算帐,她们悲痛欲绝,连声诅咒:“丧天害理的,畜牲叫他们不得好死!叫他们生出来儿子不长屁股眼……”
侯跃进拉了梁宝一把:“快走吧,别让她们认出来。”
他们卖过假药、假文物、假羊皮茄克、假首饰,每次进项都不少。尽管侯跃进不可能不做手脚,他们三个人的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有时候跃进过分暴戾,大小二红有些不太尿他。梁宝把侯跃进当做救命恩人敬着,侯跃进对他十分青睐,出手也大方。梁宝跟着他吃遍了城里各大饭店,学了不少谱儿。有一次吃罢饭散步,侯跃进问他:“你想不想自个儿拉出去,单练?”
梁宝心里想,这小子是在试探我,看咱有没有野心,咱可不能让他探出底来。
于是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你是不是看咱不中用,想撵咱出来?”
侯跃进见他老实巴交,叹口气说:“你呀,心太善、啦。”
日落时分,街上行人稀少。前边不远处有个挺气派的中年人,提个手袋,慢悠悠散步。侯跃进说:“这个人是北京来的,在哪个部当处长或公司经理,咱这个城市有他的情妇,他来出差,公私兼顾,他手里提着几千元钱,正要去幽会。”
梁宝问:“他的钱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