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第三章 山东大汉(上)
穆兴旭,臧小五,周元喆,三个人磕头结拜的那天,公安局来抓穆兴旭,穆兴旭爬起来就跑了。来书书网i穆兴旭把一个头磕在地上,甚至都没看清臧小五和周元喆的头磕没磕下去。但从此以后,他认为他就是臧小五和周元喆的生死弟兄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吐个唾沫砸个窝,山东人就是这样的秉性。
穆兴旭跑出生他养他的坦上崮镇,跑出那个号称洪水走廊子的苍山县,顺着西泇河畔向南,从山东一路跑到江苏,又从江苏一路跑到上海,一跑就是七年。
穆兴旭在坦上崮镇的诨号是小旭子。八十年代初受返城潮流的影响,一些工作无着的年青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混迹社会的现象显现出来。穆兴旭当然也不例外。别看他才十六岁,俨然一副山东大汉的模样。身高一米八三,浓眉大眼,四方脸形,体阔肩宽。再往细里观看,他粗犷甚至有些粗野,侠义甚至有些无理,豪爽甚至有些盲目,胆大甚至有些妄为。如果弄清楚这些,公安局抓他也就不足为奇了。然而,穆兴旭并没犯多大罪。六月六过半年,穆兴旭和臧小五的娘商议着,蒸了一锅南瓜馅的大包子。穆兴旭和藏小五抡起胳膊张开大嘴吃了个肚儿圆,撑得走路都迈不开脚步。两个女人一人扶着一个,在地上蹦来蹦去,帮助消化,这样还是不行。便说,你们去外边遛达遛达吧。穆兴旭和藏小五嗯啊两声答应着出了门,顶头撞见愁眉苦脸的周元喆,蜷缩在墙根下。穆兴旭和藏小五上前一人踢了他一脚。“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孬种!”周元喆撒欢似地跑,穆兴旭撩起两条长腿,箭步如飞把周元喆拎住了。“蹲下!”周元喆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叫么名?”“周元喆。”“小爷咱今天心情好,罚你唱首国歌吧。”周元喆磕磕巴巴地唱完国歌。穆兴旭问:“为啥愁眉苦脸?”周元喆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原来,周元喆是坦上崮镇初三年级的学生,偷偷恋上了班里一位叫崔萍萍的女生。每天,周元喆都偷偷塞一个苹果给她。如果她不接,周元喆就说,谁让你叫萍萍的,萍萍就该吃苹果。萍萍吃了周元喆的苹果,却看不上周元喆,而是和学校里的音乐老师沈飞扬好上了。这个音乐老师个子瘦瘦的,一吊嗓子,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崔萍萍怎能和他好呢。更让周元喆不能理解的是音乐老师整整大她六岁。“瞧你个怂样,你揍他呀!”穆兴旭说。当天中午,三个人悄悄蹓进校园,刚放暑假,校园里静悄悄地。来书书网i他们找到音乐老师的宿舍,他正躺在床上午睡,穆兴旭抄起一块砖头,顺着窗户扔了进去,不偏不倚,砸在音乐老师的脑袋上,开了花。
事情就这么简单。
穆兴旭逃出坦上崮镇,回头望了望,他想望见臧小五的妹妹臧小六,他的小俊嫚儿,可惜没有。穆兴旭望见一对年轻的夫妇从远处走来。男人黝黑的脸膛,背着布口袋,一看就是个庄稼人。女人红唇白齿,还算标致,一边走一边拨弄几下手里的柳叶琴,发出婉转悠扬的琴声。穆兴旭一看就知道是唱肘鼓子的。男人走近穆兴旭,问:“兄弟去哪?”“不知道,你们哪?”“我们哪?哪里有唱曲的就哪。”穆兴旭快步跟上唱肘鼓子的夫妇,算是搭了个伴。
他们走的淮河古道,穿街过镇,目的招揽一些唱曲的生意。往往到了一个村镇,都要住上两三天,哪家红白喜事,哪家打墙造屋,哪家爹寿日孩满月,细探究竟。如果实在没有营生,看到双扇大门的人家,径直到门前亮上几嗓子,也能换回一碗稀饭,一块煎饼,一个冷馍,或者几片地瓜干子。
黝黑脸膛的男人叫陈怀志,标志媳妇叫姚彩云。吃得饱的晚上,夫妻俩就做那件事,动静很大,夹杂着几句骚情的肘鼓子腔。在这样的夜晚,穆兴旭时常辗转难眠,身子底下像风灌口袋开始膨胀。第二天早晨,陈怀志冲穆兴旭不好意思地笑笑,姚彩云的脸庞变得愈加酡红。
重新走在大路上,穆兴旭也受到感染似地扯上两嗓子小调:
大辫子甩三甩,
甩到那翠花崖,
娘来个娘来,
队伍他往哪开呀胡咳!
小妮儿你别哭,
哭也是没用处,
八路军行军不兴那带媳妇呀合咳!
姚彩云接着唱:
同志们把号喊,
喊了个向右转,
走了走了,
别忘了小妹俺呀胡咳!
小妮儿你放心,
他不是那样人,
忘不了爹娘忘不了闺女儿你呀合咳!
陈怀志也一亮嗓子撵上:
西北上大炮响,
队伍走的忙,
妮儿来个妮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