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洛阳房氏即使名气没有五姓七宗那么大,但势力却真的不小。
房氏似乎是在对自家女儿训话,看到王维回来,她本来稍显严肃端庄的脸颊,一下子便笑逐颜开,来到王维面前,十分热情的向他打招呼道:“小郎,恭喜得中进士。”
王维虽然表面上谦虚以对,心中却暗暗扬眉吐气,这位崔璩的正妻房氏,以前对王维虽然说不上冷淡,但也不会有这么热情,在王维的父亲去世后,一度传出崔家要悔婚,那些传谣言的人,据说就是从这位房氏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
消息还有鼻子有眼,崔璎珞当然不可能嫁给王守一这种在房氏眼中看来就是武夫的暴发户,而是昔rì她同族的宰相房融之子房琯。
房琯在长安名气虽然不大,可在洛阳的风头,一点都不逊于此时长安的王维,他是整个洛阳房氏都看好的接班人,年少好学,风度沈整。
昔rì王维在洛阳游学时,曾与比他大了三岁的房琯有些交集,通过本来王维的记忆,他觉得这位同龄人不仅文才出众,其心机、手腕都超越常人,当时房琯看那时的王维,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在看幼稚的少年。
房琯作为故宰相之子,当然无需走科举这条道路,就算是走,自然也不用像王维这样上窜下跳地算计来算计去。
他与韦陟选择的方法如出一辙,那就是“隐居”,还是在房琯名气最大的时候,他“与吕向偕隐陆浑山,十年不谐际人事”。
如此一来,房琯声名大振,到时候只需拿出一篇大作,自然便能跻身官场,甚至连著作都未必要拿,如韦陟这种,整天呆在在家里玩处女,到了时候,就能去官场做官。
这种有大后台的高官显贵子弟,能通过这种方式做官,而其余没后台的隐士,想要这样轻易做官的话,简直就是妄想。
比如有人推荐隐士范知jīng于文章之学,并且进献了他所作的文章。宋璟对他的文章评论道:“从他所作的《良宰论》来看,此人颇有佞谀之嫌。隐士应当尽情说出公正无私的议论,怎么能苟且迎合以求容身呢!假如他的文章真作得好,自然应该通过科举出仕,因此不可为他单独上奏。”
还有人妄想献诗来搏出位,结果却丢了官——河南府参军郑铣、朱阳丞郭仙舟投匦献诗,玄宗颁布敕书道:“从他们所献诗文的文理来看,可知他们尊崇道家的法度;至于说到在当代的用处,则与实际事务不相切合。应当让他们各从所好。”于是将二人一起免官,度为道士。
所以说,不是出身高门大户,又没有大背景大后台,就想通过归隐刷名望,然后做官的,简直就是妄想,只能像王维这样,走正正经经的科举路线。
当然了,也不是说没有真正的隐士,像那位隐居嵩山的隐士卢鸿,李隆基今年就又征他为谏议大夫,这可是正五品上的职事官呐,要知道,六品到五品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个天堑,有人一辈子就只能当个郎官。
结果卢鸿却坚决推辞,可见他真不是为了做官而通过归隐来刷名声的人。
其实出身范阳卢氏的卢鸿,与王维也能扯上关系,因为卢鸿与普寂禅师的关系不错,后来撰并八分书唐普寂禅师碑,而普寂禅师可以说是王维的蒙学老师,就连王维的字“摩诘”也与普寂禅师有莫大的关联。
历史上的卢鸿博学工书、画,颇善籀、篆、隶、楷。工山水树石,得平远之趣。笔意位置,清气袭人,与王维相埒。开元中屡征不起,赐隐士服,为营草堂居之。尝聚徒至五百人,所居室号宁极,自绘胜曰草十志图,并作十体书题诗其上。
当时号山林胜绝。
对于这种真隐士,王维自然是非常敬佩的,他甚至觉得卢鸿比陶渊明更得隐士jīng髓,陶渊明号称“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五斗米太少,那种小官做了也没意思,若真的可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的话,也许陶渊明就不当隐士了。
但卢鸿不同,他如果出来做官,到最后也许可以位极人臣,可他却坚决归隐,出身大族的他,无需为生活发愁,有当真正隐士的资本,他是真的无心权力场,而有不少隐士没法成为真正的隐士,便是因为他们需要为生活发愁。
历史上半官半隐的王维,其实也有当隐士的潜质的,可惜为了生活,不得不兼着官职,要不然作为一个士大夫,难道还真的去亲自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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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地位
() 王维一如既往的谦虚,让这时的房氏看得非常顺眼,而以前她觉得王维除了彬彬有礼、谦虚谨慎外没有任何优点,就算有文才又怎样,又不意味着能够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等到王维的父亲因病去世后,房氏就更加觉得王维没有什么价值了,本来京官就比地方官清贵,房氏对这门口头上约定的婚事心中十分不满,只是碍于自家夫君,才隐忍不发而已。
她决定等待王维在科举上的建树,如果真的可以考中进士的话,那自然意味着前途的远大,她会对这门婚事抱十二分的赞同,如果屡试不中的话,那不好意思,她不想让自己这个宠溺的女儿去一个注定没落的家族受苦。
房氏承认自己是个比较势利的女人,但作为一个大族嫡系门房的主母,她觉得不势利是不行的,五姓七宗说起来鼎鼎有名,但却不知有多少家族想取而代之,如果不早点经营下一代,如何能一直保证世家的兴盛?
而房氏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同样非常宠溺,如果rì后王维最终沉沦了,那她的女儿岂不是要饱受各种各样的冷眼,一个自小就从没有挫折、备受瞩目的明珠,最后却因为王维而蒙尘,房氏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就算崔璎珞倾心于王维也不行。
所以在王维高中一榜第三的进士时,房氏当然也非常开心,之前因为崔璩同意崔璎珞与王维同居而积累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眼光,真的比男人要差点,大概是因为太过注重外在的背景、条件,所以在看到王维的父亲去世后,就觉得王维这一房注定要没落了。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王维却硬顶着压力,在这么小的年龄,以这么好的成绩考中进士,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还传闻,王维通过贺知章等文坛大佬的关系,攀上了副相苏颋的高枝。
而王维本人的朋友圈子里,也是大神云集,放在后世就好比一个即将踏入官场的公务员,居然有副总理这种大后台,还有各种货真价实的红三代作为死党,而这样的男人,什么背景的女人娶不到?
房氏这个时候,才佩服自家夫君的高瞻远瞩,能够提前锁定这样一个佳婿,原本中意房琯的房氏,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前途而言,王维怕是还要略强于房琯。
毕竟王维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即使其中肯定也走了点门路,但说出去时,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凭借才学考取的,而房琯通过传统的世家子弟出仕的方式进入官场,在某些有进士身份的官员看来,就是邪门歪道。
还好唐朝没有进士出身,依旧能够有进入政事堂的途径,不像宋朝,如果不是进士,那注定会碰到透明天花板。
崔璎珞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母亲对王维这么热情,这让她心里觉得有些排斥,她从小出身名门世家,自然也懂人情世故,所以她明白自家母亲的热情,全是建立在王维的远大前途之上的。
但前些时候表现得那么冷淡,这时却又这么热情,终究让懂人情世故却不想那样势利的崔璎珞觉得十分惭愧,让她稍稍开心的是,自己自始至终就陪伴在这个早就认定的男人身边,还在男人的父亲去世时,第一时间去安慰他。
崔璎珞对自己这样始终如一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冷静的王维,却因为她而几次失态的情形,她亦是心知肚明,那次当街斩杀一匹宝马,狂殴那个肇事者的霸气行为,至今都让崔璎珞想起来时浑身酥麻,只想扑在男人怀里撒娇。